圈内无人不知张映南对艺术的追求以及对演员近乎严苛的态度,提起他这个人,“铁面”、“凶悍”、“完美主义”这些形容极致的词跃然于口,和他合作多次的团队也从来摸不准他的心思。
众人从没在张映南脸上见到过这般失魂迷惘的神色,不知该如何揣测他的心意,哪怕他大发雷霆骂他们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闭口不谈。
放映室的灯光昏暗,幕布还循环放着许知颜的表演片段,投影仪交错变化的灯光投射在张映南那张阴郁的脸上,低迷的气氛将这间放映室几乎变成没有生机的死城。
张映南不说话,也没人敢吱声叫停进行下一个角色的筛选。
张映南心里有根没人能触碰,自己却又拔不掉的刺,他也许自己都淡忘了那如影随形近五年的包袱,却不想一朝被许知颜的出现打破了平衡。
幕布上的那个人,甚至连一颦一蹙的微表情都和记忆里的面容如出一辙。
宋典跟了张映南八年,对当年之事了如指掌,他清楚今天的选角大概率是进行不下去了,他本还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椅子上转着笔,突然停下,站起来散了手中事先准备好的资料说:“今天就先到这吧,‘元毓’这个角色重选,剩下的我和张导看完给你们反馈。”
工作人员得到了解救那般,连声说好,挨个快步退出放映室,松了口气。
“张导这突然怎么了?”
“是啊,比他发火还吓人。”
“我坐那里一身冷汗。”
“宋助理真是救了我们一命。”
“这个角色真的没办法选了。”
宋典知道张映南的习惯,焦虑的时候喝水能缓解不适感。
他带上门,从角落桌子上的水箱里拿了瓶矿泉水走来张映南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喝水,张映南没接,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两手握着许知颜的个人资料僵硬地坐在那里。
宋典关了投影仪,靠在桌上轻叹一声,“五年了,差不多了。”
张映南内心摇摆不定,尝试欺骗自己,却难以找到合理的措辞,他抬头寻求宋典的认可:“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风蓝不愿意见我躲起来了,或者是刚才那个演员就是风蓝,你知道的,‘元毓’这个角色是我为她写的,怎么会这么巧呢?”
宋典觉得眼前这个人得了失心疯,提起风蓝,张映南的所有理智都随风飘走,封印在载满陈年旧事的枯井中。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依旧没改变。
“大清早的,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游走江湖行骗的道士一样,你和他们唯一的区别是他们骗人,你骗自己,五年前是你亲自去公安局认得尸,现在在这里自我麻痹有用吗?”宋典诘问道。
他抽过张映南手中的资料,怼在张映南脸上,说:“你看清楚了,这个姑娘叫许知颜,五年前她才十七岁,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你用来发疯的抽象灵魂。”
张映南眼神紧锁在资料里的那张相片上,他转身颤抖地抓起桌上的遥控器想要打开投影仪再看一遍刚才的片段,刚摸到机身的一瞬,遥控器被宋典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