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从眼镜上方抬眼看她——人一过中年眼睛就开始跟不上趟,不服老是真的不行,“我记得,你这个名字,是你原先的名字对吧?”
沈乐绵愣了下,道:“对,怎么了?”
“一般的被拐儿童因为年纪过小,都记不清自己的名字,后来的名字都是所谓‘养父母’起的,为了‘洗白’身份,他们甚至找途径购买出生证明等证件,给孩子非法落户。”孙警官解释说,“也正是这个缘故,你的身份才拖了这么些年。”
沈乐绵表示她能理解。
“当然,阿婆和那些‘养父母’不同,比较特殊,我们从来不怀疑阿婆的动机。”孙警官顿了顿,“只是我也托朋友去查内部系统了,哪怕是已注销的户口,也没有能对得上你身份的。”
“所以,我非常怀疑,你现在的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你原先的名字。”
如同一记闷棍砸在后脑,沈乐绵的耳边“嗡——”的一响,一时间失去所有语言表达能力。
这个信息未免过于令人毛骨悚然,她虽然记不清父母的模样和名字,但自己的名字绝对是清楚的,没有任何人给她改过名。
所以怎么会这样?
她坚信了这么多年的东西,难道是假的吗?
那这个名字,又是怎样到她身上的?
沈乐绵冷汗直冒,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儿时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可那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一个闷热潮湿的昏暗房间,还有一个比她大些的孩子,看不清模样,一笔一划教她写“沈乐绵”这三个字。
——那个人又是谁?
她真的叫“沈乐绵”吗?
又或者说她真的姓“沈”吗?
“咚咚——!”
大门被人重重砸了两下。
沈乐绵猛地抽离回忆,明明才刚四月份,后背却已经被汗水浸透。
“谁?进来。”孙警官厉声说。
来者是个小实习生,此时脸都跑白了,边喘气边说:“孙警官,您快去看一眼吧,仲印平那老家伙在炒货铺正闹事呢!”
-
“乡亲们,朋友们,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啊!这可是当年任,嗝,任辉,亲手写的欠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仲印平红着个眼睛,在炒货铺前摆了个桌子站上头,一张嘴全是腥臭的酒嗝味,离得近的几个看热闹的被熏得直捏鼻子,连连往后退了两三步。
“这都哪门子的老黄历了!怎么现在才出来要钱?”有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