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段话,对于温昭而言已经算是破釜沉舟,她原本以为沈烨会生气,或者像上次那样身体力行地“惩罚”她。
可出乎她意料的,沈烨都没有。
他的脸半明半昧地陷落在黯淡的阴翳里,黑浓的眼睫扫下来,没有她熟悉的轻佻散漫,只是看不出情绪地盯着她。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还揽在她肩头,两人姿势暧昧,呼吸纠缠,心跳声在昏暗中逐渐重合在一处,复又杂乱地错开。
半晌,沈烨笑了一下,单手把她从身上拉起来站稳,迈开长腿推门。
“走吧。”
他语调淡淡的,除此以外,什么也没说。
温昭跟在他身后上了车,路灯忽近忽远,明灭的光影映在车内,如流水般浮动,在两人之间蜿蜒成又长又寂寞的河。
直到车辆稳稳停在温昭家门前,她转身弯腰下车,他们都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昭进家门后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摸出手机,干脆利落地点下关机键。
无论是沈烨,还是汤希月他们三人,温昭今晚都不想再管了。她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清醒得毫无睡意。
她和沈烨的关系多半瞒不住汤希月,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们。
在这种焦虑之后,是随之而来的不安。
他们会如何看待她的画?
温昭从来没有在绘画水平上自信过,实际上,她最放心自己的就是高中时大大小小的考试。
不出所料的,高中毕业时她的成绩优异,不出意外的话,八成能够被斯坦福录取,或许在那之后,她便可以实现她的梦想——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她的梦想都是进入全球顶尖的咨询公司。
然而,却偏偏出了意外。
这意外来得猝不及防,简直像是上天给她开的玩笑,在她的生活终于要步入光明正轨之际,硬生生将她从那条坦途上扯离,将她按在截然陌生的领域挣扎。
如今,温昭早已没有回头路,只能凭着所谓的天赋在美术圈里扎根。
无数人说她时运好,一眼被齐致远看中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遇,却只有温昭知道,她曾经夜以继日努力想要追赶别人,不给老师蒙羞的煎熬和辛苦。
她甚至没有资格流泪,因为她已经足够幸运,可深深埋在心底的不自信她又能向谁说。
唯一懂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