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一出现变化,李文武就注意到了。
但李文武并没有出面制止,而是静观其变。
朱家终究是盘踞江宁已久的庞然大物,要彻底扳倒这个庞然大物,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这几天江宁盛传的那本《虫二》,为朱家穿上了一件秽乱的外衣。
朱家本就已经面临着极大的舆论压力。
此时再爆出朱家家主指示手下袭杀北军,足以在民间形成一股杀“猪”浪潮。
在鼎沸的舆论千钧重压之下,朱家内部的人心会开始离散,凝聚力必然空前低落。
待到那时再出手,允以最后一击,方是万全之举。
不多时,朱提金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眼神逐渐清澈。
他也已经想通了。
袭杀北军之事,终究只是贾正的一面之词。
他和盘托出之后,换来的,不过是他自己的死刑。
于朱家,并无致命威胁。
只要先把今天撑过去,私底下把当日参与伏击的那百余人全部处理掉,处理干净。
然后只要一口咬死是贾正胡编乱造,污蔑朱家,就谁也动不了朱家分毫。
朱提金看着赤身负荆的贾正,面带轻蔑的微笑,说道:“贾正,你虽是我家臣,可却一直是个普通的管事。且不说你说的那些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就算真的有此事,你觉得以我父亲的心思,会派一个小小的管事带队去犯这谋反的大罪么?”
“呵,还两百五十人,我朱家上上下下所有家丁和所有产业的伙计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余人,你从哪里找来的两百五十人?莫非,是你当年兵败之后,从南军中带出来的逃兵?一直暗中驻扎在江宁欲图谋不轨?”
朱提金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若是这样,倒也能说得通。北军强悍不假,但两百五十人伏击十二人,而且是在狭窄的山道中,本应是十死无生之局,可你贾正率领的都是些逃兵,是些乌合之众!在面对杀气凛冽的北军步卒的时候,从气势上就会弱三分,拼杀起来,自然就是一溃千里了。”
李文武看了朱提金一眼,笑了笑,这朱提金果然出来充当了搅屎棍。
之前已有诸多矛头指向朱家,可现在被朱提金一搅和,整件事似乎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在场的读书人中,有见地的也不少,多多少少能看得出来一些东西。
比如朱提金的话语乖张,一改常态,就极有可能是在为自家开脱而铺垫。
阴谋假说总是能很好的吸引人的注意力。
贾正干笑两声,道:“大公子,您觉得您此时再往我身上泼脏水还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