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雅并没有想为自己辩护什么，她只是想让眼前这位有兴趣了解她们，有可能改变她们的少年知道。他们所有人现在所身处的这个社会，依然是畸形的，笼罩在浓厚的历史阴影里。

数百年来，斯佩比亚帝国涌现出无数的人杰，他们中的很多人拥有不下于莫格和琳的智慧，并且也在做出巨大努力之后，成功的把斯佩比亚帝国从亡国的深渊带到危险重重的泥潭，又从危险重重的泥潭，带到了现在的浅滩。

斯佩比亚帝国在飞速发展，人民的生活也越变越好，这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但站在一些特殊的视角上，比如莫格这般至高的掌权者嫡子，或者恩雅这般被阴影笼罩的人。

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些笼罩在帝都阿尔巴马格头顶上千百年的黑暗，一点都未曾消散。

这些黑暗不是阳光下的阴影，而是另一种光芒。如果只是发展其他的领域，是无法把它们从社会里根除的。

“就好比你发明了一种顷刻之间就能抵达其他国家的巨神兽战舰，但你也得用自己的双腿一步步走到战舰上。如果你是一个正常人，你会觉得一切还好，可以接受，也挺合理；如果你是一个走路飞快的人，你会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因为这项技术完美的填补了你的缺陷。但如果你好巧不巧，是一个双腿不便的残疾人，那你可能会想，与其花这么大功夫搞这玩意，那为什么不稍微花一点精力，至少做一张轮椅出来呢？”

“因为人力和物力是有限的。在专制的前提下，如果齐头并进，那什么都做不好。但如果不是专制，那连齐头并进的可能都没有。说到底，集中全力去做一件事情，以求在某一个领域获得巨大的突破和积累，而后通过有规律的计划变更，一点点补强国家的每一个短板，最终实现螺旋发展。这是最科学，也最有效的方法。但这样的办法有什么问题呢？”莫格把这个问题抛给默雷。

“问题是，那些不被照顾到的人，会一直被痛苦折磨。”默雷想到了古拉，想到了自己的家乡托里格小镇。

从某种意义上说，古拉和斯佩比亚帝国是一样的。古拉虽然没有斯佩比亚帝国那么沉重的战争包袱，但作为一个过早被卷入幽界争端的落后文化，古拉自上到下都有很多人怀着强烈的紧张感。

要快点变强变强再变强。强到再没有人能欺负自己。

空有财力没有武力的国家只能是其他国家的全自动提款机。虽然古拉现在也不算一个国家了。

所以在现任古拉领主，也就是默雷的父亲借着托庇于斯佩比亚帝国的机会，全力发展农业商业，丰厚大家的腰包，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的时候，很多注意力不在这上面的人就会在私底下不断的抱怨。为什么要急着让所有人富起来，而不是先让古拉强起来。

默雷在托里格小镇走街串巷，去各家拜访的时候，见到最多的就是关于这方面的争吵。有一些古拉人觉得增强武力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因为斯佩比亚帝国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托里格小镇的头顶上。也就是因为这一代古拉出了一位超级强者，才能从斯佩比亚帝国那里抢回了一些主动权，但再过一些年呢？等新的领主上任之后，斯佩比亚帝国还会给托里格小镇这么多的优待吗？

这就好比你新年拿到了一些红包，心里美滋滋，但你妈妈随时可能把这些红包收回去，而且你藏无可藏。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被收回之前，把这些红包全部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