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嫌她了,箫娘暗里怀恨,不过好在,嫌得还不多。她心内自检一番,身上的确是有好些俗不可耐的毛病,她想,杭州回来再想法子改一改。
此刻却绝口不应。
席泠把她扶正,捏着袖口搽她凌乱的泪痕,搽着搽着,就改成亲,亲着她横七竖八的眼泪,“怎么忽然好哭起来了?从前闷不吭气的,挨了打也不哭。”
箫娘给他逗乐了,袖管子扇打他一下,“还不是给你怄的?!”
他又亲回来,越有些情难自禁的架势,心里冷的猛火堆,复燃起来,烧得壮烈。箫娘察觉,往后躲了躲,“人家还怄着气呢!”
席泠哪管这许多,一气揿着她倒在枕上,手往她凉丝丝的衣摆里爬,爬向那绵软的小山丘,一握住,箫娘便泄了气,偏着脸,使他的嘴,好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肩颈上。
他的嘴唇有些凉,像细密的雨点子落满她身上。箫娘在漫天雨里水溶溶地迎接他。他把她魂儿也撞出去了,趁着这功夫,汗涔涔地凑到她耳边来蛊惑,“你听不听话?”
箫娘半饧着眼,揪着枕头点头,“听话。”
“那杭州,你要不要去?”
她把眼睁开一些,神魂就归体一缕,有些清醒,咬着嘴摇头,“不要去。”
席泠狠捭棁下,疾风骤雨蓦地停了,悬在她眼皮上带着霪色笑了下,“你想清楚,要不要?”
箫娘在陡地一下蛰痛里彻底成了一团乱麻,又在蓦然的空荒中,焦急不安。她只能像一缕线痴缠他,撒着娇,“要的、要的。”
席泠汗润的眼渐渐笑开,他狂热而绝望的爱,便似一片乌黑的天倾罩下来。
比及天光大亮,丫头们端水进来给二人洗漱。席泠穿戴好补服由屏风后头出来,叫住了素心吩咐,“告诉晴芳,打点好太太的细软,你们陪着往杭州去逛一逛。再告诉官家,包一艘好点的船。到了杭州,我有位同窗在那头接应。”
素心听见要往杭州去游玩,心里正高兴,谁知太太媚眼斜挑,将席泠拽到床沿上,“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去了?”
“方才。”
席泠凑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太太脸红起来,捶了他一下,“那不作数!”
“应得好好的,怎么能不作数?”席泠整衣起来,抚一抚她的腮颊,“听话。我走了,晚些归家。”
言讫出门去,素心红着脸发了会怔,才想着追到廊下,“老爷,什么日子启程呀?”
“二十就走。”
话音甫落,人已钻入紫竹林间的小径里,绿森森的密幄间,他暗红的影闪动着,是倏明倏暗的一团红莲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