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不说妈给二姨转钱的事,你为什么要偷翻妈的手机,她从来没翻过你的,你为什么要翻她的!”路尘无法理解路爸爸的这种掌控欲,所有的东西他都要牢牢的抓在手里,他的家,他的钱,包括他的妻子。
“我不翻,我怎么知道她又给别人钱了,她为什么不问过我,这是她一个人的钱吗。”
“我妈为什么不能给二姨钱!她亲姐姐家里有事,她临时接济一下有错吗!不过是两千块钱!那是她自己挣的,她凭什么不能支配!”
“她是第一次吗!她不是第一次了,要不是我翻她手机看到,还不知道以后要拿出去多少呢!真以为提离婚我不敢是吧,闺女我跟你说,你爸也不是没有选择,只是不想而已。”
路尘觉得,她从来都忘了,忘了爸爸这个角色,是个男人。
回学校的头天晚上,她第一次跟他俩说开个家庭会议,说一下怎么解决,她得回学校了。路爸爸躺床上不下来,她气急,没忍住把手里拿着的杯子摔到了地上,很响很脆的一声,她一直出门必带的谈潞送她的马克杯,碎了。
爸爸气得要打她,“你打!从小到大,你打我打得还少吗!”路尘梗着脖子跟他对峙,黄妈妈在旁边拉着。
她不记得那天晚上之后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们好像找到了由头,一直吵,敞开了吵。除了小时候的那次,她长大以后,第一次看见妈妈哭,一直在哭,哭着说都是她的错,哭着说她从来没指望谁,包括她女儿,哭着说以后各活各的。
路尘端着酒杯坐在飘窗前,望着窗外,忙了一天的都市终于筋疲力尽,脱下光鲜的外衣,摘掉笑僵了的面具,那高楼里亮起的盏盏昏黄夜灯,不知又有多少面无表情的人在独自舔着伤口。
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无论什么事,大人们好像都能扯到自己身上。为了你好,所以不能和那些成绩不好的人一起玩。为了你好,所以不能去同学家里,也不能把同学带家里来。为了你好,所以你要听爸妈的话。为了你好,所以我们不能离婚。
回到学校,她一直不在状态,浑浑噩噩,直到有一次喝水怎么都找不到谈潞送她的杯子的时候,她才仿佛大梦初醒。
她不要被束缚,不要把自己的情绪全然交给另外一个人,不要变成她妈妈那样,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她不需要另外一个人来侵扰她的生活。
那个时候的她就像魔怔了一样,铁了心的要跟谈潞分手,无视谈潞的任何请求,无视所有人的安抚,一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妈妈说,指望不上她,她就做给她看,爸爸说,女生必须要结婚,她就不结。
她变得越来越自我,越来越觉得生活没有意义。
却也越来越清晰得感觉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喜欢谈潞。
她一直认为大家只是偶然碰见了一次两次,自己或者对方的生活不会因此受到任何改变。当年是她懦弱,现在她依旧不敢。可在知道谈潞毕业以后选择去了维和,她不敢想是单纯的因为命令,还是有她的影响。谈潞是独生子,按理来说,国外会比国内要危险一些,国家不可能不考虑人员的家庭情况,以防万一。可他还是去了,还受伤了。那自己都是在干什么,逼着谈潞去死吗?
自私又懦弱的人,是不配得到美好的。在紧锁的窒息笼中,曾于缝隙间偶然触摸到一丝微风,已然至幸。不敢再有奢望。
既然没有能力同等付出,那就不必耽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