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妧手上的柰花的香味萦绕在身际,指尖就这么碰在景佑陵的脸上,此时正在抬眼看着他。
她手腕上是景佑陵刚刚倾身带上去的手环,带着清冽的花香味。
“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会重蹈覆辙的人,”谢妧顿了一下,“但是,景佑陵——”
“只有你是例外。”
她这终其一生都是天上骄阳一般炽热,坦荡得让人心生不忍,情动如此,决绝也是。
“我以前就一直在想,前世走到那样的地步,到底是谁的错。后来怎么想都是无果,我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毕竟人不该纠结于没有发生的事情,这样活得太累了。阿策不该是这样,你与我也不该是这样。但是我恨的,是你骗我。”
她站在原地,将自己的手拿下去。
“后来我知道你在朔北左肩中箭,性命垂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点……”
谢妧的眼睫颤了一下,却还是执拗地看着他,丝毫不退让,接着道:“舍不得的。”
她这么看着他的时候,让人连丝毫的招架之力都无,其实景佑陵在这个时候很想挡住她的眼睛,也好过听到自己现在耳边骤响的嗡鸣声和胸腔之中持续不断传过来的声响。
好像是在荒原之上呼啸而过的风,卷动了所剩无几的伶仃草木。
不识风月,便是始终如朔北的风一样自由,可是他又甘愿为她困囿于这样的荒原。
“风月难解,就算是再怎么舍不得,我也只是希望你平安顺遂,日后还是那个骠骑大将军,再也与我无关。可是我后来……做了一个梦。”
“在那场梦中,我也知道了一切的因果。”
前世的光景好像是走马灯一般在梦中短暂地漂浮而过,梦中他自释兵权,他的隐忍,他执剑的手颤动。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骗过她,只唯独他一直以来都记得这么一件事。
景佑陵少年时候的心动,就连自己都不知晓,只在后来的某一日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那时候和往日不一样的举动,是源自于自己动情了。
最开始他想,哪怕是谢妧后来恨他也好,只要能在日后的朝堂动荡之中,护得她一生顺遂,也足够了。
可是后来偏偏又越来越贪心,违背了自己当时所念的初衷。
景佑陵其实并不希望谢妧想起前世的种种,哪怕是恨着他也好,他也不希望谢妧再次回忆起前世颓败的王朝,他不想看她明艳如昭阳的眼瞳染上尘埃,也不希望她如琼月殿前凋零的海棠般。
她天生就应当高悬在枝头,做让人永远为之心动的骄阳。
“所以,景佑陵。”
谢妧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我很开心,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不过活短短数十载,若是畏手畏脚,那么注定就只是抱憾。
少年时候就应当永远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也顺遂自己的本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