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年纪小,不胜酒力,才两杯果子露就醉倒了,早早去炕上挺尸。
倒是四丫和雁铮还清醒着,坐在桌边说些闲话。
凉州人烟稀少,也无甚室内娱乐场所,百姓们夜间都早早睡去。
外面漆黑一片,只偶尔有几声狗子叫,倒是越发显出星月璀璨。
今日恰逢十五,月光如水,洒在地上满是银白,完全不必点灯都看得见。
西北冬日来得早,虽才九月就冷得吓人,一入夜,地上起了细细密密一层银霜。
月光落下来,星星点点反着光,好似揉碎的银屑。
“如今,最后一点束缚也没了,你要不要回开封看看?”四丫说。
雁铮低头摆弄酒杯,有点迟疑不决。
其实她一直和开封那边通信,但时日久了,不免思念。
可若说回去,又觉得不太自在。
毫无疑问,开封是这世上最繁华之所在,那里汇聚了天下奇珍异宝美味佳肴,同样的,也聚集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权力。
权力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人成神,也可以让神一夕之间坠落云端。
她对那个地方又爱又恨。
“再等等吧。”
次日,陆续有人来贺喜,风雪交加,雁铮不免留他们坐下吃茶。
席间也不知谁说起,“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这儿好像要来一位新的转运使,年前就到。”
转运使总领一地盐铁赋税,位高权重,非皇帝亲信不能得。
恰恰就因为转运使一职太过重要,做的久了,难免被人盯上,容易出乱子,所以都是三年一届,一届一换。
算来,今年正好是本届转运使做的第三年,已经是十月了,也该有人来交接。
雁铮胡乱听了一耳朵,想着之前四丫说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风雪交加,天地间苍茫一色,雁铮干脆不出门。
凉州的冬日不比别处,雪之大,风之狂,难以言表,走在外面,眼睛都睁不开的。
若在城外,一夜之间大雪没过人腰的时候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