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韩婼最后没救他,最终突发的意外情况其实超远过华绍亭的打算,后果不堪设想。
隋远只是外人,也没有那么善感的心思,于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不可理喻的心机争斗,他只想问一句:“你好好劝劝他吧,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收场?”
其实裴欢一直也不能理解,但她刚才一个人静静地在走廊里坐了那么久,突然想明白了这整件事,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告诉隋远说:“因为他对韩婼,自知有亏欠。”
即使他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说完,裴欢很快就起身走了,没再和隋远说什么,她径自走到检查室里去看华绍亭。
外人都已经清出去了,只有华绍亭在椅子上休息,袖子因为手臂上的伤被挽起来,于是身上来不及清理掉的痕迹就都明显地露了出来。
她走过去也不问,先低头帮他把袖子放下来,看他的心跳监控。华绍亭平静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心跳速度渐渐平稳,看起来情况总算有所恢复。
裴欢稍稍放心,又去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陪他,这地方条件不好,这间检查室是会长想尽办法让人腾出来的,已经算是这小医院里最宽敞像样的地方了。
她发现他肩膀上还有一点蹭到的血渍,又去拿了酒精棉全部处理干净,上下看他,不想他再有不舒服的地方。
裴欢一边照顾他,一边低声说:“你这么难伺候,怕吵,又不喜欢气味重……”她垂着眼,一根一根擦他的手指,忽然抬脸看他,“还是不听劝,换几颗心够你这么折腾的?”
这一上午都过去了,裴欢急归急,终究忍着一路不让自己崩溃,到了这会儿,四下无人,监察室里安静到只能听见仪器的声音,她对着他这双眼睛,连手里捏着的酒精棉都没扔,说着说着话又没了声音,也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无声无息掉了眼泪。
华绍亭那目光对着她一下就软了,伸手蹭蹭她的脸,低声叫她,可裴欢忍不住,眼泪就直往他手上掉,今天这场事故是把她吓坏了。
他想自己都活到今天这种地步了,实在没什么可怕的,偏偏老天谁也不饶,算准了怎么才能惩罚他,他这辈子就怕裴欢受委屈,看不得她掉眼泪。
说来可笑,只有裴欢哭的时候,他才是真的一败涂地。
就比如现在,他要怎么哄?
于是华绍亭叹气,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低下头轻轻吻裴欢的眼睛,让她不得不闭上眼被他稳稳抱住,好一会儿才不再流泪。
华绍亭胸口憋闷,声音越发淡了,轻轻地在她耳边开口,就剩下一句:“都是我的错。”
他这人活了三十多年,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失,今天对她说了软话,也是难得承认,只怕她再胡思乱想。
华绍亭让裴欢好好坐在自己身边,他会把一切都说清楚。
她迫切地想知道,二十年前那一天,华绍亭到底做了什么。
这是他最不希望在她面前摊开的往事,也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关于华先生的来时路。
让一个人从头翻检自己的人生实在令人厌恶,但她如今与他相守,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底气共同担负。
她说:“我不相信任何人说的,我只信你,我想你亲口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