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停了笔,目光看过来,眼底却多了一厘浅浅的波动, 但绝非关心。
床帐里,豆芽菜般的少女像是一尊蜷缩着,抱头跪坐的雕塑。因为用力过度,指甲嵌入头皮,前额的筋膜一跳一跳抽动。
脑海中真切但绝不属于她的记忆几乎要把她折磨疯掉。
而等她终于平静下来后,坐在书案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不是……梦?”
薛软玉双眼涣散地盯着身上洗得发白的褥子,冷汗随着枯草般的凌乱发丝往下淌。
啪嗒一声在褥子上“炸”开。
她的瞳孔渐渐回神。
“裴度那个混蛋!”
那些记忆现在还混混沌沌地挤在她的脑海里, 她有些混乱, 但可以确定一件事。
现在的她不是21世纪的S级雇佣兵薛软玉,而是不知道哪个旮旯朝代里, 要被迫替弟从军的小可怜薛软玉。
外面的陌生少年正充满不善看着她。
抱着对这个陌生世界的不满, 薛软玉隔着床帐恶劣地冲他龇了龇牙,然而撩开床帐的一瞬, 整个人却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模糊如潮水般消褪, 晦暗的油灯下, 她对上了一双眼眸。
比油灯更加晦暗的眸子。
那是一个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脸庞还带着些许青涩。五官如水墨描画,男生女相却并不妖异, 唯独会让人感叹一个男孩子怎能漂亮到这种程度。
站在那里,便是一派玉树芝兰、杂花生树的美妙景致。只是无端给人一种蒙上了层阴影, 正在慢慢腐烂的感觉。
但也因此,有了更加致命的吸引力。
薛软玉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你救了我吗?”她结巴着问。
少年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挑。
生怕被误会成是变态,薛软玉忙扬起一个招牌式的明媚笑容,“你别误会,我记得我是和后娘争执,失足落下楼梯,摔破了脑袋。”
说着,她往脑后摸了摸, 果然缠着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