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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018/9/19

晨光爬出檐,韩运醒过来的?时候,隐约听?见外面“扑簌”的?声音,像是有?烈风吹打在窗纸上。

他伸手撩开一点床檐的?帐幔,眯着眼睛,朦胧地瞅见窗隔扇外面亮堂堂的?,亮得雪白。

那种?光和往日金灿灿的?晨光截然不同,透着冷意。韩运揉了?两下?眼睛,回?头看床榻上的?伏渊,见他呼吸均稳,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光着脚拿了?牙刷和杯子,抽开门闩走出去。

当他一推开门,风和雪便扑面而来,韩运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感觉不到?有?多?冷,倒是这?么一吹,他就清醒了?几分。

这?是今年的?初雪。

兴许是下?了?一整夜的?缘故,雪覆盖着院子里的?草地、石阶与植被,角亭也戴上了?一顶松软洁白的?帽子,大?雪遍野,墙外的?苍松在雪隐隐透出了?几分苍翠。

韩运站在屋檐下?,展眼望着这?个白雪皑皑的?干净世界,风钻进他的?袖袍,惹得他一个哆嗦。韩运立刻地吐了?嘴里的?牙膏沫子,转身进了?宫殿。

把门掩上,韩运洗净手,去了?天禄阁,天禄阁原本是宫里一处宫殿的?名字,里面藏书万卷,设有?陈书格、多?宝格以及炕案,是他的?憩息之所。

现在的?天禄阁,就是一间不过百来个平方的?偏殿,但韩运很喜欢来这?里,闻着书卷气息,嗅着墨香,很能沉下?心来。

屋内烤着炭,还烧了?地龙,一夜过去也没有?熄灭,灯火很亮,很温暖。旁边细长瓶颈的?汝窑天青釉梅瓶插着几枝半枝莲,这?种?花没有?香味,韩运不爱闻浓郁花香,但家又缺不了?颜色来点缀。

他坐在案前,双脚踩在柔软的?毯子上,在案桌前东摸摸西找找,最后终于翻找出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卷卷的?画轴,插在白釉描金开光如意瓶。

韩运把这?些?画轴全部拿出来,一卷一卷地平铺开来,这?些?画都是平日里伏渊的?画作,韩运本是不感兴趣的?,但好几次,他一出现伏渊就开始收画,久而久之,他也就注意到?了?这?点。

他偷偷地爬起来,就是想看一看伏渊到?底在画什么,为什么不给他看。

当他摊开其?一幅画作时,发现手臂长的?画上,画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

画,是韩运枕着书睡觉的?模样,睡颜安然,唇角微勾。

韩运不算很喜欢看书,但有?时候无聊了?,就会拿起一本来,但他现在无人管束,所以总是看着看着,就睡过去,把书压在脸颊下?,睡得很香甜。

他盯着这?幅画看了?良久,又展开另外一副,这?又是另一个他,韩运把这?些?画全部铺开来看了?一遍,安静的?天禄阁回?想着纸张翻动的?簌簌声,画人无一例外都是他,或醒或睡,或动或静,或慵懒活泼,每一幅都花了?心思,笔法?细腻,栩栩如生?。

韩运犹记得,伏渊画这?些?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不在场,这?说明他不需要?看着,抬笔蘸墨就能描绘他的?模样,说明自己的?长相,已经刻到?了?伏渊的?骨子里、刻在他最深刻的?记忆里,诚然他没有?心,可不妨碍他“用心”。

他心一动,把伏渊画的?那些?画全部放到?了?一旁,同时铺平了?一张上好的?宣纸,磨了?墨,提起袖子蘸了?点浓黑的?磨在笔尖,沉着气在雪白宣纸上落下?了?极细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