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这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凉,人说金秋爽,在这里,秋天就只是一场场绵绵的雨和山上一层层的落叶,还有那越来越冷的天气。
四水乡,一座小山下一座陈旧的黄泥房子,一个少年跨过门槛,又转身关上了门,还小心翼翼地用一把旧铜锁把门锁了起来。
他一身灰色麻布衫,头上顶着个斗笠,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他看向一前面从地里连着山根的小路,忽然有些犹豫,却也仅仅是一瞬,便迈开了步子,向着雾气蒙蒙的山坡上走去。
名为陆泽的他刚刚十七,是个孤儿。
这黄泥屋子里原来住着一个姓吕的农夫,中年的时候在河边捡到了陆泽,前几年已经撒手人寰。
孤苦无依的陆泽,按照老吕临终前的交代去了那山坡的上的铁匠铺学打铁,可惜那个姓段的铁匠不怎么待见陆泽,不肯教陆泽打铁的手艺。
陆泽心里有些闷气,确也还是日复一日上山去。
走了不久,陆泽忽然脚步一滞,平时走到这里可都能听到打铁声了,今天却只有秋风过山的声音。
陆泽没过多迟疑,继续上山。
铁匠铺有五间黄泥屋子,住着段铁匠和他的两个徒弟。在打铁的那间屋子门前,一个白头人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躺椅吱吱嘎嘎。
陆泽有些莫名其妙,走上前去,问道:“段师傅,今天不打铁吗?”
名叫段钊的铁匠坐起身来,扫了眼陆泽,没急着回答陆泽的问题,声音一如既往冷漠道:“要关门了,前几天城里来了个铁匠,在河边开了家铁匠铺子。我也要出趟远门,去办点事。以后你就不用来了。”
说完之后,段铁匠站起身,转身进屋去。
陆泽欲言又止,茫然无措,好半天才问道:“段师傅,什么时候走,需要我帮忙吗?”
这世道,他真是孑然一身。对于给他有所帮助的段铁匠,陆泽还是比较愿意亲近的,即便对方并不领情。
几分香火情毕竟还是有的。
段铁匠转过身,摸着胡子皱着眉头想了想,沉吟少许,缓缓说道:“还真有。”
段铁匠对陆泽招了招手,让陆泽靠近一点。他一只手按在陆泽肩头,说道:“别看我老了,但是到外面走走的力气还是有的。这次我走,有好些个事情要办,最后还是要回来。”
段铁匠转身看向这间屋子,“所以以后,想请你帮忙照看照看这几间屋子。以后你花点时间回来打扫打扫,不一定天天都来,透透气就好。”
最后这位头发雪白的铁匠重新看向陆泽,陆泽第一次发现,这个老铁匠的双眼有些混浊。
脾气暴躁的老铁匠竟是轻声问道:“这个忙能帮吗?”
陆泽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他很意外,到了现在,居然丝毫提不起对这位铁匠的怨气,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段铁匠欣慰的一笑,抬手又拍了拍陆泽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