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念了“镇尸咒”,之后解开了绳子。将两具尸体抱至棺材尾部,既然殷、杨两家都有规矩,都有交代,开棺之后,一切务必回复原状,那便依据规矩。
殷杨先将男尸头朝棺材尾部放入,之后将女尸脚朝棺材尾部放入。放入过程之中,两具尸体似乎都有丝丝的幽怨,尸体显得唯有僵硬,不过摊上了殷杨这么个主,也只有无奈。
姻缘自有天定。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修桥终要散”。活人如是,死人亦如是。殷杨心中暗道:
你两者,一在江南,一在江大北,非为同年生,却同年同月同日死;非同地生,却同地死。天意如是。
你两者,光天化日之下成阴亲,人鬼共鉴,神鬼共知,万物共闻。天意不可违。
既然天意成就,就由天意来断。
看着棺材尾部的一个头,一双三寸金莲,殷杨欲将棺材板钉上。
殷杨突然发现女尸诱人的小脚似乎在动,似乎要往外溜。
女尸所穿的绣花鞋乃是活人所穿,穿着活人的鞋如何都走不好黄泉路,倒不如不穿。更为尤甚的是,女子的绣花鞋是活人娶亲之用,穿着活人的婚鞋成阴亲,宛若活人拿着烧纸买东西一般,万万不可。可这女子赤着脚入棺总有些不雅。
要是有袜子倒也好。可江南女子果然风情,竟连袜子都不穿。
殷杨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方才将女尸弄得惨不忍睹,不如补偿一些,心中多少会宽慰一些。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殷杨小时候顽皮淘气,费衣服费鞋。母亲经常深夜挑灯为殷杨做衣服做鞋,殷杨虽身大力足,但绝非莽夫。看多了,便也能学会。
死人所穿之鞋,很有讲究,一般都是寿衣店铺做成。讲究的家,会专门找能人异士专门定做。穷人家要么就不穿,要穿的话就要穿一双从没穿过、从没粘过阳间泥土、从没走过阳间道路的鞋,贵贱则在所不论。
为包裹小瓷碗带来一些棉花,盖棺材的黑丝帛有,绣花针有,黑丝帛上秀有金线。
殷杨对棺材首部的那面铜镜心有余悸,黑丝帛被罩在了铜镜之上,殷杨不敢贸然去拿。这时,墓中额八根火把火光蓦然冲天,竟掀起了一阵风,这阵风将铜镜之上的黑丝帛吹落,便露出一个乌龟背一般的铜镜,镜中无甚可怕之物。
殷杨割下两尺黑丝帛,拆掉了一些金丝线,穿到绣花针之上,拿来棉花,看着女尸的脚,做起了寿鞋。
殷杨还从未做过针线活,此时此刻,拿起针线来竟有轻车熟路之感,很快便做好一双黑色带金花的寿鞋,虽是简陋粗糙一些,但还算看的过去。
为尸体穿鞋穿衣绝非易事,可殷杨为女尸穿鞋之时,竟甚是顺利,仿佛为活人穿鞋一般,似乎女尸在配合一样。
鞋子刚好,不大不小。鞋子做的不大好看,但穿到女尸的三寸金莲上,竟很好看。
鞋已穿好,走好便是。
殷杨拿出自带的棺钉,将棺材尾部的棺材板钉好,再将棺材用黑丝帛盖好。之后,开始收拾东西,龙泪珠在褡裢中,绣花针也装入宝盒放入褡裢之中。
殷杨将虎皮囊背好,将褡裢搭上,背上弓箭,准备熄灭火把火烛,发现女子脚上的绣花鞋尤为显眼,似乎一直跟随自己一般。
殡葬之中,关于鞋的规矩甚多,弄不好,鞋便真会“邪”了,此墓已然很是诡异,有一双走过阳间之路的婚鞋在其中,自是不妥,弄不好会出邪门的事。
女子不远千里而来,并丧命于桥上,桥便是女子命中的最后一站,从此女子不再走阳关道,而踏上了黄泉路。既然女子命丧桥上,这鞋的作用也就止于桥上,不如将这双绣花鞋扔到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