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威面见皇帝,总体的结果还是令他满意。
几日后休沐,苏威登门拜访好友高颎,谈笑间跟高颎透露了陛下对于南朝动乱的态度和对王琳、贺若弼两个封建大臣的态度,高颎眉头微锁,而后道:
“陛下圣明,自司马家失掉江山,天下南北分裂,苍生不幸,百姓流离,中原萧条,饥寒流殒,饿殍填于壕沟,有史以来,从未有大乱若此者。”
“孝武帝改革汉制,称为中原正朔,而南朝每以索虏蛮夷鄙之,南北离心已久,非有大心胸大气魄的君主,难以收拾此等乱局。陈主陈叔宝,此人虽聪慧却并无大才,有城府却并无手腕,有满腔抱负却耽于享乐,更无帝王霸气可言,南北一统,就在眼前了!”
苏威没有高颎那么心潮澎湃,他自幼修身养性,早已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境地,辅佐一代雄主立国奠基的千秋功业就摆在他眼前,他只是微微一笑,道:
“天下自有天意,岂是人力可为?如今看来,天意注定陛下要为一匡天下之主了,我等有幸,也许将来在斑斑青史也能传个美名。”
高颎也笑,不过却听苏威话锋一转:
“不过…我劝陛下罢免这两年的征役,陛下虽让了一大步,却依然坚持不肯全部免除,昭玄兄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颎叹气,道:“此事我亦听闻,陛下对于淮南与洛阳重视得已经超乎常理了。
“淮南是我朝粮仓,物阜民丰,又是我朝对抗南朝的前线,陛下想依靠修渠建仓牢牢控制淮南,这个说法是合理的。可是洛阳…陛下给的说法是想以洛阳为运转枢纽,向西支援长安,向南兵出江陵,控扼长江上游,为将来灭陈做准备,但我总觉得,陛下还藏着意思在里面…”
苏威:“陛下属意洛阳为新都?”
高颎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八成是,不然杨素是干什么去的?为什么一赴任就是数年?你不在户部或许不知道,朝廷的钱粮、车马、牲口、工匠每天都如同潮水一样涌入洛阳,如果仅仅只是造船、训练士兵需要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吗?”
“那…兄可知其中细节?”
“不清楚,此事是唐邕、裴世矩、杨素一力督办,我亦插不得手,说到底,我只是右相又不是独相。”高颎垂头,似乎有些气馁,但转眼又神采奕奕:“月前宫内唐妃产下双生子,陛下对唐邕的态度变得似乎有些微妙,他若识趣肯定要上疏告老的,届时兄可争上一争。”
“争什么?争左相?”苏威摇头,“陛下不可能答应的,你早该明悟才是啊。”
高颎被他一说,遂打消了念头。
北齐立国以来,从未有那个君主像高纬一样如此重用原本出身于敌方阵营的人才,可政治本就很讲究制衡,高颎一个年轻人三十不到就出将入相,已经令一干臣僚不满,即便高颎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力非凡,仍有人不服,如果苏威再做上宰相,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毕竟在大家看来,高颎和苏威都穿一条裤子。好嘛,整个朝堂都被你们这些关中出身的幸臣把持了,这还得了,不闹出点事情才叫怪事。
大臣们不会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