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评论:“自私,无耻。”
待金娘子指挥仆从们将这一屋子的东西收好,刚出大殿,她便见一婢子行色匆匆而来:“娘子。”刚近跟前,那婢子连礼也未行便道:“幕先生又咳起来了。”
金娘子心里一紧,忙随婢子而去,踏进红梅小院,金娘子脚步不停,径直闯到里榻旁,但见幕子淳俯在床头,咳出了一地鲜血,金娘子二话没说,上前拽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法力不管不顾地往幕子淳身上送,直到他止住咳嗽,安然躺下,金娘子才稍放心了。
手指微微颤抖地抹了抹额上冷汗,金娘子闭上眼静静调整内息。
“你身体不适?”
听闻这声喑哑的询问,金娘子才睁开眼,脸上的笑一如既往地展开:“哎呀,相公这可是心疼奴家了?奴家真是好生开心。”
躺在床上的人将目光在她脸上静静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开眼去:“休要自作多情。”他顿了一会儿道:“先前你说已将我门派中人治好,所以将他们赶下了山,如今,他们可会也如我这般?”
他言语中是不加修饰的质疑,金娘子听得眉目微沉,脸上的笑微微收敛:“子淳,我不屑骗人。”金娘子独来独往惯了,也从来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但面对幕子淳,她总是破例:“你门派中人那些伤,对人类来说或许棘手,可对我来说,治理起来也不算麻烦,我说已治好了便断不会骗你。而你如今尚在咳血,是因为你受的伤与他们不同。”
幕子淳转过眼,目光薄凉地望着她。
不管她说什么,他总会质疑……
金娘子心头微涩,脸上的笑容却灿烂起来。“我言尽于此,相公不信,奴家也没法了。”她起身离开,“老待在屋里对你身体也不好,今日外面晴好,待休息会儿,你便出来走走吧。”
幕子淳的目光追随她背影而去,除了方才那句质疑的话,再无他言。
房门阻断了屋内的气息。金娘子有些站不住地扶住门框。
“娘子?”旁边的仆从担忧上前,金娘子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拾力气,迈步离去。
晴夜,院中白雪映红梅,幕子淳披上雪白狐裘静静走到院中,天上星明亮得好似被擦过一样,这是人界难见的夜空,幕子淳不由得看得有些入神,忽听院外有小孩在议论:“今天有客人来啦,娘子亲自出去接的。”
“能让咱们娘子这么重视,这可难得。”
“我有幸远远看了一眼,那男子也长得可美了,比院里这人还美上百倍呢,那气质,啧啧。听说啊,咱们娘子还和他交情匪浅呢……”
“真的吗?今日这位好似又惹娘子不开心了,你说这三天两头的,娘子再好的耐性也给磨没了吧,如今又来一位……这次婚礼你说到底能不能办啊?”
“娘子怎么想,岂是你我能猜到的。”
言语声渐远,红梅枝穿过镂花的院墙探到另外一边,幕子淳立在梅枝旁,探手折下一枝红梅,将其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即扔在雪地里,一脚踩过,转身回屋,衣袍飘起的弧度好像在诉说着主人的心绪不宁。
而与此同时,在金娘子给沈璃他们安排的厢房里,金娘子闷头喝了一口酒,叹息道:“就是当年收拾了那股邪气后,我变回原形被他救了一次,就是那惊鸿一瞥!就是那该死的一瞥!让奴家花了二十余年在他身上啊!”
沈璃默不作声地吃东西,行止倒是一边喝着茶,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这本是一场接风宴,但不知是从哪句话开始,便成了金娘子的诉苦局,她一边喝着酒,一边把自己与幕子淳的往事交代了一遍,现在又发起了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