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只是琴曲未完,琴谱已忘,便只随意由着性子续上了一段,而后又自然地变调转向了胡笳十八拍。胡笳十八拍初学的时候,桓皇后还想在她面前摆出严母的模样,故而是站在她身边硬生生按着她的脑袋使她跟着女师傅好好从头到尾学了的,因此昭阳全部都记着琴谱。一曲终了,恍然察觉已泪流满面。
她把琴放到一边去,扶着栏杆含着泪看向南边的城门。
------------------
第一场守城之战打得异常艰难。北朝加速攻城,连番的器械与兵士,誓要在天亮前将这座城墙破开。南朝这一边,也是死守城墙,睿亲王亲自指挥,各种手段全部都用上,终是撑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见着破晓的微弱日光,终是可以防备许多从暗处欲乘虚而入的手段。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松气,随着时间的推进,北朝军队只会越来越猛烈。
“殿下,东侧十五处已被架设云梯——”
“殿下,东侧七处北朝兵卒越城而上伤我十五人——”
“殿下——”
不断有北朝的兵卒成功突破防线跃上城墙,虽是很快被补上来的南朝士卒扑下,可随着出现破口的城墙越多,睿亲王的心也越发焦躁。他知道,在人数上始终是北朝的优势,如果这样的情况越多,南朝这一侧伤亡加重,可用之人只会越来越少,终会到南朝力竭,无力阻挡的时候。
与此同时,北朝在天亮后同时在四方城门皆展开攻城之势。
南朝兵马有限,分散到各处更是使得人手短缺。
原先为了守南城门处的攻城之势,睿亲王临时将一部分人手压在南城门这儿防备,可如今四方城门攻城皆始,只会让他更加分身乏术。纵然手下有在京城任职的将门武官领受守各处城门的职责,可对于统筹各方的睿亲王而言,足以让他意识到情况之危。
不必说原定的四个日夜,只怕是能勉强支撑到今晚都是困难。
守城之战异常艰辛,而禁宫中虽并未出现乱子,可众人人心惶惶,以为大势已去,所有的人都要与这座皇城一并存亡了。昭阳扶着墙靠在栏杆上坐着,飘飘然的衣袂裙摆垂搭在幽凉静默的夜色里。身后是朗朗耸立的乾元殿,原本守在这里的规整侍卫已撤去了一半的人数充上进了守宫门的队伍里,只留下原数的一半在这里守卫皇帝。
“殿下,风露深重,您也该歇息了。”
存乔拿着披风在一旁规劝着,昭阳摇头。
“本宫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
“是。”存乔将披风落在昭阳的肩头,又离去为她取热茶过来。
只是昭阳话音未落,乾元殿的西南角忽起喧哗声。
“出什么事情了?”
“回禀殿下,禁中疑有刺客,方才是长信宫宫人觉察异样传报至此。”
“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陛下寝殿之内,额外多安排一队侍卫彻夜值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