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当空,劲风又起,吹得军旗‘呼啦’作响。除了马匹偶尔的响鼻声,整个明军大阵死寂一片针落可闻。金兵肆无忌惮地笑骂声,狠狠抽在了每一个明军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都是军人出身,他们自然看得出来,田尔耕派出应战的百人队非京营可比,是真正的悍卒。但没想到,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竟然被金兵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回。愤怒,恐惧,迷茫,不安,各色表情在明军士兵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田尔耕像只被褪了毛的公鸡,再无之前的趾高气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仅仅一战,他当初费尽心血招募的亲卫,就变成了一堆伤兵。而自己也成了真正的光杆将军,焉能不痛…
高攀龙面若白纸,双股颤栗,背上早已汗透衣衫。他目光呆滞地望着遍地伤兵,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便是真正的战场?只谈笑间,几十人就这么没了,没了?…
朱由校下令,将前沿掩体前移,搬到距离围栏仅一箭之地。若是换做真正的战场,金兵仅需一个冲锋就能到达近前。对于这个决定,文武都无一人反对。武将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文官犹豫片刻,虽战战兢兢,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来。
金国凤、马祥麟等悍将脸色通红呼吸沉重,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就算隔着几丈远都能感受到灼热。他们紧紧压住佩剑,就等皇上再次下令。金兵悍勇?笑话,大明何时缺少无双猛将,陷阵强兵!!
秦良玉轻轻抚了抚顿河马的鬃毛,从怀里掏出个香包,脸上就有恬淡的笑意漾开;孙传庭斜望天空,神情依旧倨傲,脸上不悲不喜,不知在想些什么;卢象升半眯双眼,细细打量着金兵所在,两道浓眉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气色如常。
文臣虽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但帐内新挂上的卫队专用地图,让他们找到了些许安慰。草地平原方圆几何,河流沟壑深宽几尺,围栏形状大小尺寸,连周边小路大道都标识的一目了然明明白白。嗯,刚才肯定是地图问题,让我等没有掌握全局,重新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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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哨将金兵战报交到了朱由校手上,金兵十一人受伤,都不致命,这会儿正大吃大喝,一个个活蹦乱跳。张景岳也很快将明军战报报了上来,阵亡二十一人,其中包括那亲卫首领。另重伤三十余人,其余个个带伤。
朱由校抿了抿嘴唇,手指在报告上不停敲击:金兵仅凭树枝木棒这等粗劣兵器,就能将田尔耕的亲卫队打残。这还是训练,如果是真在战场呢?他思虑片刻,又看了看沙漏,沉声道:“准备开始第二阵。”秦良玉领命而去,石柱白杆军早已待命多时。
第二阵由浙党领袖湖广巡抚姚崇文谋划。其人面白须长文质彬彬,生得一副好皮囊。二品绯色锦鸡补子官服穿在身上,更显堂堂官威。他趁此次赴京处理政务,与齐党和楚党达成了攻守同盟,除了全力对付田党,更誓言要把东林一系彻底赶回老家。
作为历史上著名的抱大腿人物,他以给魏忠贤修了名为‘隆仁’的生词而享誉大明,但如今是没这个机会了,不过这难不倒心眼活泛的姚大人。现在天下谁大腿最粗?皇上?靠边站。自然是左都督田尔耕田大人和东阁大学士顾秉谦顾大人。
那么卖队友这种小事,也就顺理成章了。他早就和顾秉谦暗通曲款,将三党谋划方案献了上去,准备借机联手田党,将齐党、楚党及东林,通通赶出朝堂。节操这种东西,不用在意,要多少有多少,割了还会长。
见田尔耕输了第一阵,姚崇文眼角挤出了几滴眼泪,嘴里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豪言壮语。站在地图前,如同屹立易水之畔,视死如归的模样令人动容。
他眼睛盯着地图,心里早就开始了盘算:这第二阵不能赢,不然田都督的面子搁哪儿?劳资以后还怎么混。当然也不能输,皇上就在边上看着呢。如果真输了,岂不是显得我无能?那就打成平手最好,谁也不得罪。好在白杆军悍勇无敌,完成这个任务应该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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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崇文借口要和秦良玉商量对策,得到皇上肯定的赞许后,便快速走到白杆军阵前。将秦良玉拉倒一边说:“老夫久仰秦将军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将军手下白杆军,果不负悍卒之名,阵容之雄壮,如昔年汉高祖手下的寅人大军,令人钦佩啊。”
秦良玉出身西南,自然知道寅人的历史。汉高祖刘邦醉斩白蛇,于沛县大兴义兵,后关中称王,统帅巴、蜀及汉中共计四十一县。其中寅人为刘邦平定三秦做出了巨大贡献。
楚汉大战爆发后,刘邦领地内的寅人,从十六到六十岁的男子都拿起了武器。作为刘邦先锋军,寅人为汉王朝立下了赫赫战功。(后世称勇猛善战的寅人为‘东方斯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