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因道：“管它是谁写的，你快念来。”

只听店小二轻声唱道：

“妩媚娇躯似柳柔，

火烧贼寇葬巍楼，

可怜天子嫔妃众，

却羡卢家有莫愁。”

李竹因听了，淡淡一笑，问道：“这后面两句，是讽刺当今太后的吧。”

店小二道：“客官说得不错，如今张太后把持朝纲，却不思进取，朝堂上各自为政，国运日衰，那讽刺张太后的话，又何止这两句啊，比这更露骨的话，还多着呢，我说来客官听听。”

李竹因对张太后不感兴趣，她打断了店小二的话，问道：“我听说，这一带经常有悍匪活动，可是真的吗？”

店小二道：“那都是宛人的说法，客官不要被这些不实之言吓住了，你所说的悍匪，既不祸害百姓，也不打家劫舍，而是专门打宛兵的中原壮士。”

李竹因问道：“为首的是叫李殊琼吧。”

店小二道：“哪里，李殊琼早在十年之前就战死了，多是后人钦佩他的义举，打着他的旗号，召集人马，成立罗汉堂，与宛人周旋。单是这一带，就有不下十个李殊琼，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李竹因闻言，十分失望，强打精神说道：“怪不得他们都说李殊琼神出鬼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呢。”

店小二笑道：“一来是那些宛兵被李殊琼的名头吓破了胆，二来是他们看到的都是扎着紫色发带，胯下白马，手中银枪的英雄，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其实是不同的人，假借同一个人的名头罢了。其实，他们也都是中原壮士，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李竹因被他绕糊涂了，也不知是应该为李殊琼高兴，还是为他悲伤，只觉得桌上酒菜顿时没了滋味，满嘴里都是苦涩的感觉。

她这一生实在是失败，唯一的哥哥战死沙场，阴阳两隔；唯一的女儿进了宛宫，今生再难相见。现在想想，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钟缘临终时嘱咐她的，要她收好那本《剖心要略》，那是钟缘一生的心血，他挖了无数死人的心，绘制图集，才最终写成了这本书，钟缘希望李竹因能让这本书流传于世。

李竹因却并不看好这本书，她觉得死者为大，不可侵犯，若再动死者的内脏，那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了，何况还要把这心的样子画出来，那更是世所难容的行径，别说让这本书流传了，不被人当作邪书异稿给毁了，就是大幸事。

但是，现在李竹因也无事可做，就回到她第一次遇到钟缘的那个山洞，去看看这本书吧，看了这书，至少能让李竹因想起钟缘来，权当是回忆了。后半生，就守着这本书过，总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

第二天，李竹因离了客栈，直奔普宁寺方向，师傅的模样还是那样清晰，他们四人在师傅面前发下的毒誓，仿佛就响在耳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命运，似乎都一语成谶，而她自己，也与那誓言相吻合，恐怕是注定要一生孤苦，老无所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