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半夜,公瑾才渐渐转醒,李置拉着她的手,激动道:“公瑾,你终于醒了。”
公瑾用微弱的力气回握着她的手,将她往里一带:“置儿,再让我抱抱你!”
李置依言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口,他伸出双臂,环着置儿,吻了吻他的额头:“对不起啊!我们才重逢不到两年,我却要离开你了。”
“不,公瑾,我们这两年携手的时光即使是须臾,我也永世难忘。”李置为了不压迫公瑾的心脏,迅速坐起身,抚摸着公瑾的脸颊,“公瑾,一切都是因为我,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吃下十四月,也不会那么痛苦。”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公瑾深情地望着她,“置儿,你本来该潇洒地在庐江舒县过一辈子,都是我让你陷入乱世纷争,让你尝尽人间六苦,悲欢离合。这些年来,我一直许你种种承诺,只可惜我未能兑现一件,我自私,因为我舍不下伯符拿命换来的基业。我自负,总以为在有生之年能够辅助主公,一统天下。这次,我本想最后能为主公攻下益州,可是才走到巴丘我就倒下了!”
“公瑾,你已经做得很完美了!”李置朝他莞尔一笑,“你率孙刘联盟军在赤壁大败曹操,已经奠定了三分天下的基础。你放心,江东孙家定能成就帝王大业,你已经不负伯符临终所托。至于你许我的承诺,我都记在心中,我希望来生你可以兑现。”
她伸出了小拇指,勾上了公瑾的小拇指,他们的大拇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置儿,这是何意?”公瑾一头雾水,问道。
“公瑾,你我约定好了,如果你来到另一个世界,一定要找到我,与我平淡一生,携手终老。”
“好!我答应你!”周瑜主动扣上了她的大拇指。然后他艰难地扶着她的手坐起身,“置儿,扶我起来,我想出去走走。”
“不可啊!公瑾,外面寒风瑟瑟,你怎么受得住?”李置连声拒绝。
“我不想死在床榻之上。”
此言一出,李置再无法拒绝,给他穿上棉衣,披上斗篷,扶着他走出来营帐。周瑜还特意吩咐吕蒙带上他的古琴,他想最后再为置儿弹奏一曲。
巴丘军营,在巴丘山顶,已到初冬,天气寒凉,还下着微雪。三人在寒风中走了一会儿,李置看公瑾的脸色越来越差,便扶着他坐在了一块巨石上。
吕蒙将陪伴了都督数年的古琴放在了另一块石头上,他跪在周瑜面前,轻轻地换了一声:“都督!”
“子明啊!到我跟前来!”他将吕蒙唤道了跟前,拍着他的脸颊,“子明,不要这样哭丧着脸,我想看你笑!来,给我笑一个。”
吕蒙勉强地扯了一个微笑,又沉沉地低下了头。周瑜又道:“子明啊!你要记住,荆州自古以来乃兵家必争之地,这个城池江东必不可失。我走了之后,倘若荆州落入他人之手,你定要夺回来。”
“都督,子明记住了,子明绝不负都督所托,还请都督保重身体。”吕蒙抱拳道。
“我去之后,江东军务皆有子敬掌管。你一定要尽心辅佐。”
“子明明白,子敬既是都督看中的人,子明一定拿他当都督那样对待。”吕蒙没出息地抓着公瑾的衣角哭了起来,“都督,吕蒙若有闲暇,一定饱读诗书,不辜负都督栽培。”
周瑜伸手抱住了子明,拍了拍他的背:“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哭了,回军营吧,我想和置儿单独待一会儿。”
吕蒙深知公瑾此刻已是弥留之际,他由衷舍不得公瑾,走出几米后,又转身朝公瑾深深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营帐。
李置扶着公瑾坐到琴边,公瑾抬手准备拨动琴弦,却发现他的指尖没有一丝力气,他试了数次,仍旧调不成曲。李置心疼地抓着他的手指,柔声道:“公瑾,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没想到我周公瑾也有调难成曲的时候!”公瑾悲愤地凝视着那把古琴,“置儿,对不起,想最后为你弹奏一曲,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