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七八月的天,也是如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看完舞曲还是阴沉沉的一片,林肖玦亲自回了御书房,想把放在外面晒的画收回来却已经来不及。批完奏折后天公在上面很快又变成了灿烂的笑脸,金光烁烁的一片,晃人眼。
天黑之前的最后那一会着实是亮堂得不符合常理,依着司天监的话说,应该就是要遭到数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就譬如人死之前总是要回光返照,大雨降临的前奏,也要来点亮光给人留下期许。
等到他定定心心坐到袁雅钰宫里的凳子上时,外面的雨幕已经如注泼下,奔腾如江海被掀翻了往下倒,任何的形声词也无法描绘这场离奇的暴雨。仿佛是天公对着京都城肆虐咆哮,只差一道闪电没劈到他这个皇帝的头上来,弄得林肖玦的心情格外不美好。
“皇上来尝尝这个,臣妾前几日令人才去新弄的盐渍梅子。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欢太甜的东西,特地就叫人用盐水泡过了。”
“朕不喜欢甜食,但喜欢爱妃这样的甜美佳人。”这样的情话在林肖玦脑海里瞬间形成,只是在看到她挺起来的大肚子后,话刚到唇边又给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林肖玦自然是期待有自己的儿子,但在听到女子怀孕,或是在看到那原本平坦的小腹鼓起,带来一个全新的生命时他总会觉得难受。或许是因为没见惯这样的场面,或许是因为当年苏锦莲因为徐慧月的那一胎和他再也不复从前……
是啊,当年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在雨幕中不声不响地跪了一夜,虽然是常年练武,但整个人险些都是晕倒在了那样潮湿又寒冷的夜里。他还记得徐慧月不顾自己身怀有孕就赶了过来,哭号嘶喊着要他起身,否则就陪着他一起跪下去。
他自然是不肯,好言相劝之后徐慧月仍旧不听,被他一耳光扇了过去。
“怀了孩子是月儿的错吗?为什么世子爷不待见月儿肚子里的孩子,这也是世子爷的嫡出长子!苏锦莲不过是个不会生育的废物,如今世子爷要为了一个贱妾把嫡妃怀的孩子都打了吗!”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在雨中妆容不再,模模糊糊地黏在脸上,活像个花猫水鬼。一边拽着他的胳膊一边哭喊,旁边的奴才吓得各个又紧张又不敢上前相劝,噤若寒蝉。
但只因为这一句话,他在徐慧月难产死后都没有施舍一句同情,只草草下葬就不再过问。堂堂世子妃,连入他家祖坟的资格都没有,裹上草席往乱葬岗一抛了之。
“皇上?”
耳畔袁雅钰轻声的呼唤,把林肖玦从世子的位置又拉回了现在的帝位。她白嫩的小手亲自用勺子舀了一口热汤递到他唇边,永远是那副娇羞可爱的模样:
“皇上不是说喜欢臣妾这里的汤吗,臣妾亲自喂皇上尝尝。”
“好。”
热汤入口,温度适宜,味道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