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下的陕西,与天启年间已有很大不同,这就像是一锅滚烫的油锅,开始被泼进去冷水,逐步朝着沸腾的趋势逼近,且这种态势是不可逆的,如何能在这等恶劣环境下求生存,对人的考验很大。
寒风呼啸。
已过二月的西安府城,相较于从前多了几分萧瑟,街面上走动的群体似有减少,不少人的脸上带着愁容。
连年的灾害,频出的摊派,使得很多群体都处在煎熬的境遇下,他们更像是在浑浑噩噩的活着。
处在这人世间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没有希望。
然民间的人生疾苦,对高高在上的特权群体而言,他们却是漠不关心的,毕竟他们无需担忧这些。
西安府城,陕西布政使司衙门。
“这天真是邪性,都快到春耕时节了,还是这般的冷。”
陕西右布政使陈通眉头微皱,坐在官帽椅上,端起手边茶盏,看向张国锐说道:“左布政使,您说说这个洪承畴,到底是怎样想的,在西安府城一带练兵,当初为何不从诸卫抽调卫所兵操练,偏要重新募选新卒,错非是这样的话,盘踞在同州、延安府一带的叛民势力,早就被有司清剿镇压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张国锐撩了撩袍袖,眉头微蹙道:“自从去岁镇压叛乱失利,这洪承畴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即便是胡巡抚多次询问,其表明的态度,也是不适合出兵平叛,眼瞅着快到三月初了,盘踞在同州一带的叛民,乃至是延安府南部诸县的叛民,都没有闹出溃散的迹象,如此想镇压平叛,恐非件容易的事情。”
在过去的几月间,萧靖生统辖的农会势力,于同州一带积极谋发展,想要稳定住所辖地域的秩序,然并非是所有的地方,都会像他们那样,纵使承受再大的压力,面临再多的困境,也要让治下的各个群体有奔头,有希望。
例如腐朽摆烂的陕西有司,不管是地方的主要衙署,亦或是各地的地方官府,绝大多数的态度都是相互推诿。
“说起来也是奇怪,您说胡巡抚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通呷了口茶,顺手将茶盏放下,皱眉对张国锐讲道:“要说他关心治下平叛之事,也催促过洪承畴多次,想让其尽快编练所辖各部,尽快对同州、延安府等地叛乱,明确相应的进取态势。
可是催促的再多,他巡抚衙门没有实际行动,就算过去这数月间,洪承畴以陕西督粮参政的名义,对所募选的那批新卒进行操练,可所需的钱粮等物,皆是洪承畴向各处筹措的,甚至还跑到秦王府那边。
提到这点,下官倒是真有些佩服洪承畴,秦王府那是何等的地方,能从其手里争取到一批钱粮,甚至是军中所需器械甲胄等,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啊。”
“是啊。”
张国锐神情感慨道:“洪承畴这个人的确不容小觑,尽管此前一次镇压平叛,以惨败逃回府城,可是有一点也是现实,西安诸卫的情况如何,其实我等心里都很清楚。
统辖那批散兵游勇,去镇压规模更多的叛民,要是没有遭遇到顽强抗争,这或许能镇压叛乱。
可偏偏盘踞在同州一带的叛民,远比我们所想的要厉害,这或许也是洪承畴奉巡抚衙门之命,编练镇压叛乱的军队,不以西安诸卫为主的原因吧。”
别看张国锐他们此前对某些事情,表面上来看是漠不关心的,摆出一副能推诿,就推诿的态度,然对待某些现状却是心知肚明的。
做到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就不是某一方面,而是站在多角度的层面,去通盘考虑利弊得失。
“说起此事,下官眼下最担心的,其实是山西有司。”陈通撩了撩袍袖,讲出了自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