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的身子,慢慢向后靠,只想躲离眼前的人。这个陌生的帝王,这个心狠的兄长。
他用武儿的血来保全自己儿子的皇位,他用自家兄弟的性命换回了亲生骨肉的平稳安康。
谁错?谁对?换了我,又会如何?
谁都没错,只有我错了。历经万事的我,仍有一丝幻想,仍以为可以用一个母子间的约定牵制了他。
原来错得离谱!
还说什么呢?我的眼泪已经干涸,他也是那样的疲累不堪。
絮絮诉说将近一个时辰的他大概已经有了些错觉罢,他做的事都是天经地义的,我宠溺下的刘武那般张狂越矩,是该被当成杀一儆百的样子做给诸王看的。
我以左手捂住了口,不让自己哽咽出声。远处宫钟的敲击,是给刘武敲的丧号,只有亲王的离去才能如此隆重对待。
象征着无上皇权的九重宫阙啊,究竟掩盖了多少的真相与亲情?又有多少人觊觎着想走入这杀人不见血的繁华胜地?
"母后--"启儿见我大恸,想要上前搀扶,我甩开他挨上来的手臂,漠然笑着。
"圣上就这么容不下他么?"呆愣地平视前方,如同问着殿内点着缥缈的安魂香烟雾。
"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么?"再问一声,将手中的血衣攥紧,尖利的指甲插进丝与丝的缝隙。
"母后,朕没做。朕答应过您的决不会反悔,所以梁王薨逝与朕无关。"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竭力辩解着。
"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么?"最后问一句,为了我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就不多下些毒药,索性将刘武毒死了,落得恶母的罪名也好过如今亲眼目睹两兄弟生死相残!
他猛然站起,带着满身的惊痛,语音也一寸寸凉了下去:"朕再说一次,不是朕,朕不曾动手。"
说罢拂袖离去,出门时将殿门用力关起,哐当一声,震颤了所有因他勃然大怒而下跪的宫人。
"你就真的容不下他么?"幽幽缓慢的声音,我哑着声音问着。慢慢地将血衣拿到面前,将那衣服靠近脸颊,摩挲着。
那衣衫质地柔滑,就似武儿年幼时的小脸,粉嫩温腻,还似他的最后一声母后,让人眷恋而不舍。
当然这血衣上也有几个字,我看不见,却能倒背如流。
"若知今日,莫不争位"八个字,染尽了一切皇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