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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

多少年了,她仍是那般未改容颜;几度轮回后,我也终于成了太后。

双鬓斑白间,她与我对峙,却是前世与今生的转化。岁月轮转中,她再次画好了路让我来走。

她终究胜过我许多,而我胜过她的,却在昨夜溘然离世。

"去罢,去参加圣上的登基大典,此生你也就只能看见一次了!"我悲哀地说,却为了再次压抑住武儿不定的心神。

他还是不甘心的。虽然百般推托,急促的呼吸声和晦涩的话语却总是流露一丝渴望。

既然决定了,就再不能更改。我不会容许武儿造反就如同我不会允许启儿下手一样,我只能做到这些,再多已是不能。

"武儿,那个位置坐上了,命也就不长了,你就听母后一次,最后一次好么?至少你不妄想那个位置的话,你就可以安享百年。"我殷殷的话语,更是母亲劝慰着儿子,不去贪恋不该拥有的东西。那东西虽是天下人心所想,却是炙烫着手心,更是勒命的绳索。

"母亲,武儿听您的。"武儿的呼吸慢慢平息,语调也趋于平稳。他懂了,他也选择不再去争。

"去罢,别让别人挑拨生了间隙!"我挽住儿子的手臂,这臂膀宽大而安全,他给我最坚定的依靠,也是刘恒给我留下的最宝贵的东西。

"咱们娘俩去看看,新皇登基。"

我迈一步,他随一步,步步稳妥间,是我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

殿门推开,外面仍是呼喊声一片,虽然对我依旧是身处往日的黑暗中,眼前却是登峰造极的高处光芒。

我曾无数次参跪皇帝,只是今日,他,我的儿子以九五之尊率领群臣跪拜。

百年,千年之后,史书会如何记载这一刻?如何来书写山呼万岁的他们?这些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那些史官们不会书写出,曾经在阴暗大殿的内里,一个母亲内心苦苦的挣扎,一个兄弟哀哀的艰难放弃。

未央宫前,那个不再青涩的男子,从此变成史书中的帝王;也正是如此,他再也不是那个对我笑、对我撒娇的启儿。他是皇帝,我是太后。

可惜,启儿的天下坐得不稳。三年后一场震动朝野的大祸从南方传来。

若说在那之前刘启下诏削赵王遂常山郡、胶西王卬六县、楚王戊东海郡只是激起了诸王怒火的话,那么当年一棋盘打下的灾难瞬时燎原到南北西东。

景帝三年,吴王刘濞起兵广陵,率众二十万,还兼领楚国兵马。吴楚联军渡过淮水,向西进攻,是为主力。胶西等国判决共守齐王将闾据守的临淄,赵国则约匈奴联兵犯汉。

一时间,烽烟四起,左右难顾。二十万沙坐暴一般的叛军呼啸而来,直扑长安。

横行一路,人心惶惶。曾经是刘恒手下的老臣忠臣,今日或抵死顽抗被拘禁斩杀,或已作壁上观明哲保身,更有认为汉室大势已去的则投降献城。

纷纷乱乱,变成了措手不及的颓局。

而北面联合的匈奴,也是扬言借此踏平中原,酷烈屠杀所到之处的边境百姓,浩浩荡荡的队伍也直逼冀中。

长安城的空气中裹挟了淡淡的血腥气息,而传递军情的探子每天十几次飞马传来消息更验证着:吴王刘濞此次定要一个生死相还。

说什么天下诏讨,什么除佞勤王,全部都是一个幌子,为的是成就他帝王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