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京卫所情况,李勇是最清楚的人,正因为清楚,他心里才没底,与周礼交好的他早已知道张璟此来的目的,整顿南京诸卫,为将来可能的战事做准备。
“周公公怎么说的?”回到家的李勇把自己的心腹李非叫来问道。
“周公公说他这几日会去拜访新任大司马,待他拜访后,再做计较。”李非回到。
李勇闻言,挥挥手,“下去吧。”
李非退下,李勇有些焦躁不安,卫所情况其实没那么糟糕,空饷、占役的情况并不十分严重,因为他们需要人做其他事情。
问题正出在这里,他们那些杀头的买卖片刻都离不了人,张璟一旦把南京卫所士卒抽调一空,他们那些买卖基本上也就完了。
私盐的利润,肉眼可见,铤而走险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他们这些人本事再大,也无法一手遮天,把私盐生意全部给垄断了。
况且他们内部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不说整个江南,光南直隶就十四个府、四个州,不可能所有的府州县官员都勾结到一起,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而人一旦多了,就容易生事。
两淮盐使司设泰州、淮安、通州三分司。泰州、通州属扬州,两淮盐使司位于扬州,陕、晋、徽三地盐商齐聚扬州,使扬州成为当时最为繁华的城市,而漕运总督衙门则在淮安府。
聚集在扬州的陕、晋、徽三地商帮彼此内斗且不去说,逐渐占据上风的徽商勾结扬州、淮安两府官员、漕运总督、南京内外守备,官面上的事务就算打通了。至于其他府县,还真掺和不上,多一个人就少一份银子,以这些人的贪婪成性,又怎么会舍得把大把的银子分出去呢?
于是,为了确保私盐能够安全的送达目的地,水路靠漕兵,陆路则靠卫所。
而那些分不了这锅羹的人自然不会容忍私盐轻松的从自己的辖区过境,免不了各种火并。
这且不算,西商与晋商自然也不甘于被徽商占了先手,纷纷另起炉灶,再加上民间的私盐贩子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你抢我的,我抢你的,彼此之间更是你死我活,毕竟市场就这么大,你多占了,我就少赚银子,所以彼此间的斗争,才是最为残酷的。
每年卫所士卒、漕兵因为各种火并,就要死不少人。
卫所、总漕都不差人,至于那些私盐贩子,就更不差人了,哪家私盐贩子背后,没有官府或者当地的大族支持?
两淮的私盐市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团乱麻!直到西商、晋商完全退出两淮盐业,这种情况才略有好转,至少没那么多私盐贩子之间的火并了。
徽商已经占据了两淮盐业,就算有几个私盐贩子,也成不了气候,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张璟对此自然是缺乏了解的,他只知道两淮私盐猖獗,却不知道这背后的利益纠葛。
此时的巡盐御史制度颇有反复,时置时不置,不置的时候多。此时正好是巡盐御史的空置期,所以各地私盐才会如此猖獗。
并不是说有了巡盐御史就能禁绝私盐,只是各盐使司头上有了专管之人后,总会收敛一些的,御史们也不是都不管事儿的。当然了,要是同流合污那就另说了。
所谓辰入酉出,卯时三刻,张璟便出发,去官署坐班,来到尚书公座后,便问胥吏:“官员不公座署事,何罚矣?”
胥吏一个激灵,连忙回道:“无故不到者,笞二十……”胥吏声音越来越弱。
张璟却不管他,迈步进了自己的公座。当然了,打是不能真打的,南京兵部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就每个五十岁以下的,这要是真挨了板子,老脸还往哪儿搁?
张璟不过是借胥吏之口,敲打一下这些人罢了,既然当了这个官,还是要管点事儿的,否则,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