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广东这边的规矩,如果有人想从事某项商业就必须进行会登记注册,比如有人想开茶楼就得跟行会说,先交钱,且之后茶楼定价、什么价格收购茶叶、请多少个学徒帮佣而且连给多少报酬等等一系列规矩都得听行会行老的话,不能随便跨行,挣再多钱、没行老同意也不行!否则会被联合排挤到倒闭,更甚会被抓去见官吃板子,广东行会背后是官府撑腰,那些行老多多少少出自宗族,和当地官吏同气连枝。”师爷解释:“陈、林两姓是清远县的两大宗族,各自分掌行会,多年来一直为争管茶楼业而械斗不休。两年前械斗死了百来人便是争抢茶楼业行老话事权,因此两家宛如仇人,抓住林大杀妻话柄恨不得置其全家惨死。”
砚冰料不到还有这等规矩:“开个茶楼罢了,连进货、售卖、请学徒帮佣等细枝末节都干涉到底,还得交会费,说是自个儿开店,倒像是帮行会开分店的。”
师爷:“谁说不是呢?”
砚冰:“不过一个县的茶楼业罢了,利润大到足以两家械斗,死伤上百人?”
师爷:“大人可知死了上百人后,那林氏宗族赔了多少?一人两百纹银,除此之外族里官绅也得给点银两打点才不至于落个命抵命的判决,至少赔个四百,那便是四万两纹银。一个宗族就拿得出四万两纹银,凭的什么?凭的垄断,凭的是小宗族依附大宗族!”
砚冰来了兴趣,“意思是说陈、林两姓还是小宗族?”
师爷:“自然。”
砚冰:“那你说说,他们依附什么宗族?”
师爷:“陈姓依附马姓,马氏宗族遍布广东,林姓听说依附了李姓。马、李两姓是广东大宗族,大人您要不信,且出了衙门到府内的坊市走一遍,打探一声就知道行会里发话的行老,不是姓马就是姓李。”
砚冰笑了声,“我怎么不信?我信您——”忽地顿住,笑容收起来:“本官记得广东提刑姓马?”
师爷:“他便是马氏宗族里的中流砥柱。”
砚冰眨了下眼睛,魏伯见状便问他是否想到什么,前者摇了下头:“我还不太确定,但愿是我多想,不过至少有个查案的方向。”
他是五郎教出来的学生,这些年在官场摸爬打滚过来,从九品芝麻官做到现在的五品知府说明能力不俗,魏伯自然不担心他,因此放心地出门寻江湖朋友帮忙查案了。
魏伯江湖朋友本就多,这些年几乎驻扎广州,黑白两道都有人,很快查出是一伙地痞流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尽数被抓回衙门。
一经审问,全都不知雇佣他们的人的身份。
“干我们这行有规矩,为了防止黑吃黑和掉过头来威胁雇主,都是挑定一个地方,放下钱银和灭口的名帖,我们收钱办事,实在不知雇主究竟是什么人。”
砚冰:“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那几个地痞流氓都经过严刑拷打,没一个嘴硬到底,更何况本来就没根忠孝仁义的脊梁骨,早什么东西都倒豆子似地倒个干净。
“大人,我们干的杀人买卖,又不讲诚信那套,如果还有能将功赎罪的线索哪还敢隐瞒?”
砚冰笑了声,“你们对自己倒是有充足的认知,不过有一点说对了,既然没有将功赎罪的线索那就杀人偿命。”无视地痞流氓连声求饶,他径直离开:“有一个算一个,全杀了了事。”
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就杀凶犯的处事风格像极赵白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