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外界的波云诡谲，浮石镇的氛围就如同乌托邦一般平和与安逸。

流民潮带来的人口已经逐渐减少，无需再期待更多了。随着城镇在商业贸易上的重要性被不断开发，高质量的移民也会随之增加。

这几天之中，浮石镇没有收到过任何袭击报告，城内的治安也出奇地好。帕恩将数据交给卡尔的时候，自己也感到十分惊讶。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按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浮石镇应该很快能占据长公路的贸易主导权，到时候，光是北剑湾的商贸中转税收，就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卡尔一路上紧绷的心情在看到这些报告后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让女仆去准备一些食物当做早午餐之后，他才将深水城的惊天变故告知给了帕恩。

身为万神殿的牧师，帕恩对神职的变化是相当敏感的，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深深的难以置信。

因为根据他所知晓的有关于神明的传闻，密斯特拉的神职更换刚刚发生过没有多久，尽管他不清楚上位者是谁，但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松地被莱拉这样一个连完整神格都没有的选民所取代。

但莉莉安和芙兰莎竟然都相继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也就不由得她不信了。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事。”浅抿了一口苹果酒之后，帕恩给出了他的看法，“或许从你们的利益角度来看，希雅上位，会给你们在政治上提供极其强大的后盾，但是对深水城的未来而言……这个决定无疑动摇到了根基。”

众人显然不太理解帕恩的说法，卡尔开口问道：“为什么会动摇根基？每次替换公开领主政局动荡不是正常现象吗，有能力解决就成功上位，没有能力就草草退场，所谓动摇根基是什么意思？”

“对民众来说，希雅上位其实是一件小事。但是对那些古老的贵族来说，这就是统治根基的变化。人类是从精灵手中得到剑湾的掌控权的，这也代表了人类如今就是剑湾的主导者。深水城，贵为剑湾最繁华、耀眼的城市，如今的统治者却重新变成了精灵。而且这个人选并非由内部选举产生，反而是神明钦定。你们知道这件事背后，可能会造成的影响吗。”

帕恩将酒杯推到一边，目光落到大厅后面的剑湾地图上：“哪怕深水城一直被赞誉为最开放，最包容的城市，但是这开放绝对没有广泛到就连统治根基也可以随意更换的地步。深水城的另一项重要制度，蒙面领主，也会成为双刃剑。正是由于蒙面领主不公开的特性，意味着在这一点上，有心之人可以大做文章，引导人们去猜测，希雅会将所有心腹都纳入蒙面领主议会之中。”

“这……导师应该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吧。既然她能接过权柄，无论是她还是莱拉·银手，应该都能想到这一点才对。”莉莉安轻声说道。

帕恩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这是最容易施展阳谋的地方，因为仅仅是怀疑，根本够不成任何罪恶。但是正是这样的怀疑，极其容易渲染种族相关的问题在民众当中扩散。哪怕莱拉或者希雅能想到这样的问题，但解决起来恐怕相当麻烦……而且问题会源源不断啊……只能看希雅怎么去反制这些阴谋了。如果让舆论成为一股大势，人们内心对异族的忌惮被唤起，甚至好不容易形成的人类、矮人、精灵这些和平相处的格局都会被打破。”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带入希雅的视角，解决这个问题，似乎只有她主动退位，或者根本上改变深水城的制度，否则，无论是她在任内功勋卓著还是碌碌无为，都会成为被攻讦的对象。

“我相信导师……”卡尔忽然沉声道，“不是因为莱拉以神明的身份给了导师这个职务，而是导师是在认真思考之后才选择接受这项任命。我们没必要操心这些……对了，冒险者公会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卡尔主动岔开了话题，不愿意再聊下去。对希雅的信心有多少，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不过这个女人总能用神奇的方法解决问题，一个九环大法师的能耐，自己再去考虑她的问题，就是徒增烦恼了。

“桑博尔丘陵的情况很正常。地精、大地精和各种危险的野兽、怪兽是最常见的猎物。对公会来说，这不会是什么可观的收入，只能聊胜于无，但是却帮我们稳定地收拢了一批能够办小事儿的冒险者。维持在工会的下层，这样就足够了。”

帕恩在一堆莎草纸里拿出了另一份报告递给卡尔，上面略显潦草却笔锋凌厉的字迹看起来应该是出自杜尔南的手笔。

“而宝剑山脉……无论是北麓还是南麓，有很多冒险者在探索的时候发现了亡灵的踪影。大都是人形亡灵，但是也有部分被感染或者半腐蚀状态的大型野兽。像是一种广泛的魔法效应正在宝剑山脉之中缓慢蔓延。虽然这些亡灵、僵尸之流对经验丰富几乎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量目击？”莉莉安闻言立刻有些紧张地说道，“这可能是宝剑山脉周围的魔网被频繁地施展死灵法术之后出现的外溢扩散。尤其是在魔网节点附近，如果出现了波动，那些在魔网中流动的死灵能量可能会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影响一部分野兽和动物，至于那些人形的亡灵……我想大概就是什么死灵法术实验后废弃的试验品了吧……”

“这一点……杜尔南先生提出过类似的假设。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收到亡灵袭击人类城镇的报告……”

“不用了。”卡尔打断了帕恩，“我们就是带着这样的报告来的。路上我们经过安菲尔镇的时候，遇到了一只死灵巨人带着一堆僵尸围攻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