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时间憎恨,因为
坟墓会将我阻止,
而生命并非如此简单
能使我敌意终止。
——艾米丽·狄金森
01
胡珈瑛站在洒着水的楼道里。
又湿又热的气息从脚底扑上来,她摇摇晃晃转过头,背后的破洞外头是洗脚店潮湿生锈的楼梯。趴在洞口,她能瞧见面馆的厨房,还有那堵黑黝黝的墙。她往铁楼梯底下看过去,那个只穿着裤衩的人就倒在那里,四仰八叉,睁着眼,张着嘴。
扶着身边的墙壁站起来,胡珈瑛后退几步,沿着阴暗的楼道拾级而上。
经过三楼,路过四楼。没有人在五楼的拐角等她。
她停在五楼,望向尽头的那间屋子。
半晌,胡珈瑛挪动了脚步。
整栋楼里都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嗒,嗒,嗒,嗒。
那扇老旧的铁门忽然变成了褐色的红木门。
她脚下的步伐一顿,怔怔地僵在原地。恐惧伴着尖锐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涨满她的身体,她没法再抬脚,甚至没法转身逃开。
被挡在门后的哭喊声隐隐传出来。胡珈瑛静立在门前,呼吸越来越急促。剧痛撕扯她的身体,恐惧抓紧她的大脑。她汗流浃背,浑身颤抖。
等到那哭喊响彻耳际时,她意识到声音就在自己胸口震颤。
是她在喊。她自己。
猛地睁开双眼,胡珈瑛仰躺在床上,剧烈地喘息。
有那么几秒钟,她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直到隔着蚊帐看清墙上那抹蚊子血,她紧缩的脑仁才渐渐放松。上铺安安静静,寝室里有轻微的鼻鼾声。摸了摸手腕上的菩提手串,她的喘息平复下来。
小腹有点儿坠痛,胡珈瑛好半天才记起这天挨近什么日子,但她不敢动。她四肢软瘫,头皮还有些发麻。她已经不记得梦里的场景,但身遭的黑暗让她忍不住后怕。梦已经结束了,在这里,没人能保护她。
一动不动地躺了一阵,她合眼,又睁眼,最终从床上爬起来,拿上换洗的衣裤,轻手轻脚离开寝室。
廊道里亮着灯,一直通往尽头的洗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