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于京都太远,祐宁帝便是想要立刻下令停手也已经来不及,他费尽心思培养的神勇军,也不负他的期望,勇猛敏捷,若非西北军身经百战,在实战上略胜神勇军一筹,对上这样的军队,胜算极少。
泼墨般的夜色渐渐褪去,浓郁的血腥之气如黎民破晓的彩云丝丝缕缕盘旋在西北王城的高空。
从三更时分到五更结束,足足四个时辰的围杀,神勇军两万余人,只剩下残兵百余人,西北军也折损数千人,满城横尸,西北王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大的杀戮。
直到胜利的号角吹响,躲在家中的百姓才欢呼鼓舞出来,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他们已经习惯了战争,哪怕是遍地尸骸,他们也没有觉得畏惧,甚至陪同官府一道处理尸首。
“王爷,这些是何处来的敌人?”
沈岳山的战袍全是血渍,对上西北大宗族的族老,他的目光落在倒下的神勇军身上:“或许是找小王寻仇的部落。”
沈岳山身侧的副将欲言又止,最终不敢多言。
似是察觉他的异样,沈岳山转过,满是血污的脸异常威严:“将剩下的人押解回京,交由朝廷处置,记得传讯。”
传讯,自然是属于西北军的烟火,
一簇簇,一城接着一城,直到京都皇城,勤政殿的西北角能够看到。
天光破晓,还有些墨色的时候,绚丽的烟火绽放在沈羲和与祐宁帝的眼中。
沈羲和微微闭上眼,她不知何时攥紧的手才稍稍松开,哪怕西北部署再多,对阿爹的能力再自信,没有到最后一刻,沈羲和也依然没有安心。
尘埃落定,她才感觉到背脊上有些许汗意。
那一簇火花由一个光点在祐宁帝有些模糊与浑浊的目光之中腾升绽开,属于西北军胜利的讯号,一下子把他带回了少年时,他与阿兄在沈岳山的陪伴下,一路从西北攻城略地,杀到皇城,每一次看到这一簇烟火,都会相视露出会心一笑,若手上有酒,必然要一起痛饮。
那时的他们一心只想扬眉吐气,只想证明给那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先帝看,他们兄弟才是正统嫡出,兄弟同心,征战沙场,无往不利。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权利的野心将他一寸寸腐蚀。
杀兄夺位,是阿娘促使,但似他这样心坚志强之人,若非心中早有这样的念头,阿娘又如何能够得手?他不知没有阿娘,是否结局会不一样。
也许……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