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霍小心翼翼坐下,看了眼梅染把茶端到他面前,还是覃予做的茶,他尝得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做的茶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他喝了田茶做的茶之后也喝过长乐公主做的、喝过皇后娘娘做的、太后娘娘做的,也喝过关风眉做的,那个香味是其他人没有的。
“老祖宗,您知道马家那是一团乱账,母亲把马家交到小子手里,小子一介莽夫只会舞刀弄枪哪有那个本事管得了那么大的产业重振马家,这不求到阿茶头上去了嘛,小子有求于人可不敢造次。”
‘母亲?’覃予看了眼苏霍,锦衣华服、脚踩云锦靴、头戴紫金冠,肤白貌美、腿长腰细,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明明看起来是个如此的温文尔雅,可他那跟卢棋一眼高大壮实的身形偏偏给人一种习武之人的威严肃杀。
他口中的母亲是福靖公主,他又是西宁王世子,她只是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只是想着做点生意攒点钱改一改命而已,怎么敢跟他合作?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她还是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做吧,靠山马家这个捷径还是太危险了。
老夫人说道,“马家那么大的产业,阿茶可管不来,你西宁的势力能搞不定区区一个马家?”
苏霍看了眼覃予,覃予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的微笑已经褪去,苏霍笑道,“马家这几十年来循规蹈矩,几十年没有任何变化,尤如一潭死水,入不敷出,不进则退,如今仲弈一战成名,小子不才,身为皇亲,不能参政,甘愿做仲弈的后盾,将来需要马家的时候多着呢,马家已经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小子并不是蛮横,实在是需要阿茶的能力,推陈出新,更上一层楼。”
苏霍再次站起来深深拱手,老夫人是上过战场,打过第戎,出过嘉玉关的人,苏霍这一番话老夫人听得明白,心里也感慨万千,幽州、燕州被第戎铁骑践踏上百年,卢家代代镇守北疆不堕先祖之志,西宁王四世经营,为的不过是收复河西这同一愿望。
老夫人看向覃予,覃予的确实是经商奇才,杀伐决断总能跳出世俗认定之外,苏霍货眼睛还真是毒辣,可老夫人并不想覃予卷进这些事情里来,她还是个孩子。
覃予没有想到那一层,一心想着怎么摆脱与苏霍的合作,她只是个小女子,管不了马家那么大的产业,“小王爷过誉,我只是一介小女,有的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小女子心思,怎么担得起小王爷的这番话。”
“恕小女无能,孙女告退。”覃予朝着老夫人屈膝行礼,又跟苏霍福了福身子,回了西暖阁换衣裳,今日林秋月和覃光宁会来,她得去前厅了。
老夫人也感受到了覃予的拒绝之意,等覃予走后与苏霍说道,“你也听到了,阿茶向来有主意,你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些,我们担不起。”
“老祖宗,您可救救小子吧。”苏霍显然有些着急,凑到老夫人身边,挽着老夫人胳膊就是一顿厮磨,“小子看重阿茶定然是有小子的一番道理,你可别小看了那丫头,小子这半年跟她交手几回,从不敢把她当孩子看,再者小子定然不会把担子放她一个小丫头身上,小丫头做个军师,帮小子出出主意便是了。”
照影此时开口道,“是呀,老夫人放心,有世子在擎天撑着呢,麻烦不了覃姑娘多少。”
“阿茶的本事我自是知道,只是阿茶吃的苦多了,倘若她不答应,谁也劝不住。”老夫人不吃苏霍这一套,覃予最听她的话,苏霍就知道这一点,要是她跟覃予开口,覃予怎么都会答应,可她不想开口。
“老祖宗......”苏霍还想继续说,老夫人抬手打断了他,“阿茶胆子小,你西宁小王爷是身份已经够高的了,马家她怕是不想牵扯,我是护着她的,你要劝自己去劝。”
覃予迟早得知道苏霍的身份,早点知道以后不至于后悔,老夫人让她自己选择。
苏霍跟着锦妈妈去了覃予的西暖阁,覃予已经换上梅染色千褶罗裙,明黄狐皮夹袄,正欲出门,见苏霍来了一点也没有震惊,边出门边说道,“小王爷来做什么,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小王爷请回吧。”
苏霍伸手拦住了她,覃予被他拦在门前,眼波一横,看向苏霍,苏霍说道,“就因为我的身份?你怕了?”
“当然怕,怕得要命,谁知道马家背后是西宁王府?现在知道了也还来得及,我可不想冒险。”覃予转身往回走,一屁股坐在门后的小圆桌边,苏霍也走了进来,西暖阁小小巧巧,左边是挂着竹月色菱纱床幔的云脚床,右边几个架子一张大桌充作书房,屋子里窗台下也只有几朵红梅作为点缀,简单清雅。
苏霍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单是扫了一眼,屋内连南窗下绣台上绣的山茶有几个花瓣都印在脑子里,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绣工差成这样,“你也没问啊。”
覃予蹙眉,看向这个富贵公子哥,确实是她没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