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是萧磊发神经跟我“告白”完那天傍晚,我闲着没事回家就挖墙角,冬天的土地硬邦邦的,我无意发现原来埋土豆的地表下空空如也。当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你说,钱唐这么渣这么作又这么自我的人,怎么能允许我在他院子种土豆呢?
但等等,这土豆跟他娶我,有什么关系啊?
钱唐伸出手来握住我,他现在成了病娇,面容清瘦极了,低笑说:“那天你跑回家,我就站在窗边,看你挖土,再填上。我当时想,事情败露,等我家特长生反应过来,一切大事不妙。但我看着你一直蹲在那里,然后我等到你回家,你却递给我一个橘子还是什么。”
我木呆呆地靠着他,头顶上方的钱唐气息很轻,有些不稳,但他依旧把话清晰地说完:“那是我那段时间来,唯一的亮点时刻。我也想起一个词,红尘相伴。就是那时刻,我动了向你求婚的心,我想让你嫁给我。”
说了那么短的话,钱唐刚才还不错的状态,已经直接降到了零分。我实在后悔极了,他却安慰地松开了我的手,过了会平静地说:“春风,我的婚戒已经戴不上了。”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无名指。钱唐的那枚简洁婚戒,自从住院后就取下来,也不知道被收到哪里。
我大方地说没有关系,还让他好好休息,闭上尊嘴。
装高深谁不会啊,我也能说出个高深的成语,形容那时候的状态,就是“于今为烈”。
于今为烈,我至今仍然想,如果我要是会魔法就好了,如果我能变身为那枚下落不明的男戒就好了。我挺想做钱唐的戒指,一个物件,一个死了心的东西。他以后算计不了我,也舍不得丢我。
其他的,我的想法就越来越少了。
那天晚上,手机提醒我是惊蛰。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之类。钱唐要跟母亲进行一场南方人之间“掏心窝”的对话,把我赶出病房。
“不行,我不走,我也要听你说话。”我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立马就跟他撒娇,“你就让我也听会。”
钱唐脸色像酒精沾湿后的棉签头一样煞白,他对我没有任何办法,无奈地看着他母亲。
我婆婆立刻冷冷地跟我说:“去接一杯咖啡。”
我拿了硬币慢吞吞到自动售卖机,投了几次才投准。
估计最近见明星和导演多了,我开始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试镜的日子,那个电影叫《绿珠》对不对?那会也是在黑暗当中,什么都看不见,记不住台词,剩下头顶灯光热辣地打在脸上。钱唐和其他什么人无声地躲在黑暗里,沉默地看着我,等着我作出表情和反应。
没日没夜拍电影,对着各种大型镜头,秀佳曾经帮我走位,上综艺节目的走神,各种观众的掌声和索要我签名的热闹——如今想起曾经的兵荒马乱,可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呢。但当时,我没觉得多幸福快乐。当时没有感觉。
杯子里的黑色咖啡勉强映照我的脸,看不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