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平意却摇摇头:“是抵触。”
是抵触,不接受,是企图用自己的意志修正已经发生的事实。
“我不肯接受,也不肯离开北京,我拼命地想要找到他痛苦的原因,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是我问遍了几乎他所有的老师、同学、朋友,他们都跟我说,我哥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可我真的想不明白,如果我哥是大家印象里的那样,那么,那个毫无生气躺在我面前的人,又是谁呢?”
不知为什么,荆璨并没有与贺平星患上同一种心里疾病,他甚至从未见过贺平星,可他却好像能够知道,他在死亡之前有多么痛苦。那一定是一种非常绝望的心情,是尽管不愿意,却被情绪支配着而不得不得做出的选择。
“哥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他肯定是真的太痛了,实在撑不下去了。否则,他那么好的人,不会舍得丢下你们的。”荆璨说。
对别人好的人都是心软的,若不是真的穷途末路,怎么会舍得让爱的人难过。
“嗯。”贺平意在荆璨的头顶发出低低的一声,道,“我现在明白了。”
“明白原因吗?”荆璨问。
“不是,”贺平意摇头。
荆璨抬头,看向贺平意的眼睛,等着他的答案。
“是明白了……如果我这么轻易就能理解他的感受,那他的死就太不值得了。”
苦难那么多,从来不会被平均分配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所有的经历,情绪,都没有另一个人能真的感同身受。即便是家人、爱人,也不行。
他无法真正体会荆璨的痛苦,也同样无法体会贺平星的。
“所以,我接受他的选择了。”
贺平意说到这停了很久,他用一只胳膊盖到额头上,左右蹭了两下,把眼眶的酸胀感驱走,才继续开口。他抱着荆璨,道歉:“对不起,我去过北京,但那段时间的事情,我真的记不清了。那时候不怎么睡觉,再加上受的刺激比较大,我又一直不愿意接受事实,导致每天的记忆好像都是混乱的。我比较清晰的记忆,就只到看到那封死亡告知书……再往后。便是行尸走肉一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听着贺平意的话,荆璨先是错愕,再之后便是心疼。他不知道一个人是要将自己折磨到什么程度才会使得记忆的功能都出了问题,可精神世界分崩离析的感觉,他比谁都清楚。
像贺平意总爱对他做的那样,他举起手,摸了摸贺平意的头。
“后来呢?”他问,“你好了吗?”
“后来,我爸妈发现我状态不大对,硬押着我去看了医生。算是好了吧,起码没那么痛苦了,因为……都记不清了。”
天空中的云被拉成了丝絮的形状,缠缠绕绕,向着远方。
贺平意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那段没有一夜能安稳入睡的日子。
“医生解释不了,我怎么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反应,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