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追问他,“那你看了吗?”不是她要怀疑,是陈建平这人,就经常的聊着聊着忘了正事。
“你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进去看采暖炉的,能忘了这事吗?我看了好些,现在这煤炉子也都挺好的,但我想着小章这人要干净,咱就是给他弄个烧煤的,他虽然也不嫌,不过咱都买一回了,就买个让人家称心如意的,我看着现在有些烧气的就挺好的,就是贵点,我问了问,老王那里好的有一万多的,我让老王留意帮着再打听打听有更好点的没。”
“那你再看看吧,也别光图贵,你也打听打听人家有用的没,用着好不好。别花了大钱买回来不好用。”说实话,花个一两万买个炉子,要在以前,她无论如何不舍得,但现在不舍得也得舍得,总不能让章时年住在这里还什么都凑合用,再说还有壮壮和两个孩子呢,又想起冒冒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冒冒,他野惯了,在家里坐不住,现在你看这街上,车那么多,他又不会躲,光知道仰着个头,抬抬着脸往前走,和壮壮小的时候一个样,人家走路上还能拾到个钱,他们父子俩这样的,叫钱绊个跟头也看不到钱在哪里。他要出去玩,那两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跟不上他的腿脚,保姆毕竟是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上心。”
“我看你再想想的话,今晚上就得收拾东西明天就得去北京了。人家家里那么些人就看不住个冒冒了,你就瞎操心。”陈爸爸手里拿着的苹果还一直没吃呢,说到这里,就赶紧切了半个给陈妈妈,“吃块苹果,吃块苹果,别想了,过些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又该嫌他闹地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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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陈妈妈有一点说对了,冒冒在章家还真是一刻不消停,尤其是哥哥离开后。
吨吨要走,陈安修知道冒冒早早晚晚的总要闹一次,所以也没提前和他说,结果吨吨走的那天早上,坏事了。冒冒吃完饭见有人提着哥哥的行李箱从屋里出来,他很知道哥哥要走,也理所当然地以为哥哥走,他也要走的,就急三火四跑回屋里,拿了自己装钱的小熊包包,出门后撅着屁股就要往车上爬,当陈安修将他抱起来,说他们不回去,只有哥哥要回去上学的时候,可把他惹着了,嘟嘟着嘴巴不愿意,待看到哥哥上车要关门,扯着小身板趴在车窗上,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他这一哭,吨吨也走不了了,只得下车过来哄他,他一到哥哥怀里,双手紧紧搂着哥哥的脖子,把他那胖呼呼的脸贴在哥哥的脸上,讨好地亲亲哥哥,嘴里还不忘嘟囔着得得不走,得得不走,结结实实糊了吨吨一脸的泪水不说,还哭地吨吨直接挪不开脚步了,最后还是陈安修眼看着时间不早,硬着头皮做了把坏人将人抱了过来。
结果人是回来了,心却没有跟着回来,尤其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陈安修和章时年都忙着,也没太多时间陪他,家里没人陪他玩,他就每天都要往外跑,嘴里都要嚷嚷着要回家找得得,每次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带着他的包包,因为里面装着他今年全部的压岁钱,更确切地说是他以为的所有压岁钱。
冒冒现在两岁半,也大概的认识一些钱了,但平时需要他必须亲自去买的东西也没有,家里人也怎么给过他钱,最多就给个两块三块的,他自己攥着,知道去卖养乐多的车子那里买一小瓶养乐多,或者去油条摊子那里买一个枣泥馅儿的麻球,每次都和人家说要大的,再不然看到包子铺有热腾腾的糯米虾球新出锅,他知道端着他的小碗再拿上一块钱颠颠地往那里跑,其他还有几样,大多和吃有关,但也仅此而已了。可能只用过一元的面值,冒冒最喜欢的钱就是一元,陈安修曾经尝试过将一堆钱放在桌上让他挑,这其中十块五十一百的,冒冒把里面的一元面值的挑了个干净,另外还拿了两张五十的,过会拿起来瞅了瞅,又将五十的丢了出来。至于其他的,他连动也没动。他这一举动,惹地全家人哈哈笑,连天雨都夸,咱冒冒境界就是高,这么点大就懂得钱够用就行,多了都是累赘。
但可能就是境界太高了,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今年的压岁钱被爸爸骗了个精光,冒冒自打出生,已经过了三个年了,第一年是在季家过的,当时他还是个不足半岁被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长辈给的压岁钱直接忽略他就递给了家里的两个爸爸。等到第二年他长大一点,终于可以见到压岁钱了,但大多也就在他眼前晃晃而已,最终接手的两个爸爸,今年是第三年,冒冒终于可以摸到钱了,可这次也没有在他的手里捂热乎,就被爸爸一块钱一个全部换走了。但是这也不能全怪陈安修,因为对此最热衷最积极的就是冒冒自己。
陈安修他们今年在北京过年,这件事没什么可隐瞒的,该知道的人差不多也都知道,所以亲戚朋友过来拜年,都会为孩子准备个红包做压岁钱,尽管好多人私底下对冒冒的来历和身份抱有怀疑,但自问可以有资格可以给吨吨冒冒散压岁钱的也不会眼皮子浅到将这点计较摆在明面上。所以众人给的压岁钱都是有吨吨的,就有冒冒的,而且钱数都是一样的。吨吨大点了,他的压岁钱陈安修都是交给他自己打理的,冒冒才这么点,钱都认不全,陈安修自然不能交给他,至于怎么弄过来是要讲究方法的,硬抢肯定不行,冒冒这人,不管喜欢不喜欢的,只要是他的东西,谁抢他和谁生气(哥哥例外),那剩下的就是好好商量了,陈安修提出一元换一个红包,冒冒很乐意,开始是爸爸主动找他换,到后来是,他收到压岁钱红包就颠颠地跑来和爸爸换。不换?不愿意!!!就这样,他用自己全部的压岁钱陆陆续续地和爸爸换了三十多元钱。
第一次拥有这么一笔巨款,冒冒高兴坏了,除了时常拿出来和家里人显摆显摆,但凡出门必定要背上他装钱的小熊包包。嘴里数着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听他那口气,这三十多块钱买下全世界也足够了。
这天章家的老爷子刚把早饭喂完,见他又要准备出门,也不拦着,只是将人抱着回屋又从里到外包了一遍,这才抱着人一路送到院门口,放人下来。
冒冒双脚落地,临行前,像模像样地和爷爷摇摇小胖爪子,“爷爷,拜拜。”
章家老爷子就问他,“冒冒,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冒冒考虑都不用考虑,张口就来,“一百天。”
老爷子就笑,有进步,以前问,都是回答要家家或者找得得,找奶奶,总之一句话,不回来了。老爷子示意跟着的两人看好孩子,目送他摇摇摆摆南去,最后照例停在吨吨的车子转弯离开的那个路口,照例又在街道中央蹲了一会,然后起身熟门熟路地转向胡同口的小茶馆挥霍巨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