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紫停住脚步:“我的肉体早已不能支撑魂魄,就算现在答应你什么,将来魔气迷心智,迟早也会魔性大发,那时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做什么,恐怕都由不得我,你求我,是求错了人,难道要我杀了自己不成?”
洛音凡摇头,却不能反驳。
他想说他并非为仙门才求她,但不可否认,这也是他想带她走的最终目的之一,守护仙门苍生是他此生的责任,可他也不能放弃她。
重紫忽然回身:“那天晚上,你真的是走火……”
“那不重要,”洛音凡断然截口,“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若恨,可以杀了我……”
重紫看着他半晌,凤眼中温度慢慢地散去:“你的死不代表什么,我照样会上南华摧毁六界碑!没有你,你以为仙门能支撑多久?”
洛音凡无言以对。
重紫道:“你中毒是否为我,姑且不论,现在解药给你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三年之约将满,我很快会攻南华。”
目送她出门,洛音凡心情复杂,忽气忽悲,无数思绪如线头,剪不断,理不清,不知道究竟想了些什么,大约两个时辰过去,最后一粒解药服下,体内欲毒驱除了十之八九,照他的修为,残余的那丝已无须用功,一个时辰后自会消解了。
洛音凡起身走出门,发现外头已入夜,月正高,星正明。
她走了?
心微紧,下一刻又迅速放松。
背对着月光星光,老树干阴影里,缩着团小小的人影。
她孤独地倚着树干,沉沉昏睡,仿佛很疲倦的样子,直到察觉有人走近,才本能地动了下,可是很快又继续睡去了。
因为知道是他,就像他从不担心她会对自己下手一样,几番起杀意,她还能卸下防备,是不是代表潜意识里还愿意信任他?
洛音凡半是惊喜,半是凄凉,情不自禁俯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重紫下意识紧紧抓住他的衣裳,蜷起身体,将脸往他胸前埋。
长大了,体重还是轻得可怜,令他想起四海水畔那片小小白羽,腰肢柔弱如嫩柳,生怕用力就折断,高高的髻鬟,美艳的小脸,浑身华贵,可是那样的美,始终透着种残破和冷弃的味道。
这是他的徒弟,是曾经说要守护他的孩子,是曾经痴痴恋着他、默默陪着他的少女。
她不知道,无论她犯了什么错,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至始至终,她都是他的徒弟,他怎么能不管她,怎么能任她一个人走下去?
洛音凡缓步走进房间,坐到床上,双臂仍小心翼翼地、牢牢地将她圈住。
呼吸匀净,正如当年每次受伤的时候,她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生怕惹他担心。
迄今为止,伤她最多最深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