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过闹市,绕过几个弯后,停在了夏城悦山老街121号别墅门前的刺桐树荫里。
车后排坐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微低着头,眼睛稍稍向上抬起,打量着车窗外的光景,不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人突然“嗯”了一声,司机便迅速将汽车门的电动锁打开。中年男人从后排座椅下拉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箱子,侧身打开车门,快步走进了别墅的前院。
他按响了门铃,随后一阵小碎步的声音传来。
“稍等一下……请问哪位?”一个温柔甜腻的女声从别墅里传出来。
“是我。”中年男人紧跟着应和了一句。
“啊,是傅先生啊,怎么着,您今天有空来我这里啊,我这就给您开门!”说罢不一会儿,别墅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年轻的女人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啊,真是傅先生,怎么……今天就您一个人?……”中年男人不等她说完就夺门而入,转身将门锁死。
“傅先生,您怎么……”那年轻女人一脸迷惑,显是傅杭的造访令她颇为意外。她穿一身酒红色真丝吊带睡衣,烫卷边的披肩金发略显凌乱,大概是从一早起床后就没出过门,抑或是赖床直到刚刚才睡醒。
中年男人点上了一根女士香烟,连吸了两口,烟从鼻孔里缓缓喷出,屋里顿时充满了浓浓的焦油味,他很快就抽完了,顺势又叼起了一根,却并不点燃,只若有所思地咬着烟嘴。一滴圆鼓鼓的汗水从他太阳穴上挂着,眨眼间的功夫便已沿着脸颊滚落到下巴颏,随后滴落到木地板上。
午后的夏城,空气是极其凝重的。人裹挟在这空气里,像是被一块浸满水的海绵轻轻塞住了口鼻,呼吸道虽然足够湿润,但却并不通畅,给人微微缺氧的感觉,进而激发起点点困意。在这时候,夏城的青年男女们往往泡一杯挂耳咖啡,借着苦味与咖啡因的魔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仿佛他们的青春岁月都因此而延长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那年轻女人轻声问道“傅先生,您要喝杯咖……?”
“没有窃听器,也没有录音设备”中年男人打断了她的话,右手弹了弹烟灰。
年轻女人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摆弄着她的头发。
又过了一会儿,别墅里的座机铃响了起来。
年轻女人慢悠悠地走到卧室,不急不忙地拿起听筒,只听道:“没有监听,一切安全”八个字,便立即将电话挂掉。
她干净利落地走回客厅,先前满脸的无知、惊讶、迷惑、单纯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眉宇间更不带半点生机,五官虽俊美绝伦,但隐约透出一股逼人的冰冷,活脱像是在一具棺椁里平躺了千年、死不瞑目的陪葬婢女的尸首。
她架腿而坐,眼睛直直地盯着落地窗,用余光瞟着男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女人问道。
她的声音圆润饱满,字正腔圆,自然而然地带有令人屈服的压迫感,和刚刚嗲嗲的温柔娇小的女声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谢小姐,东西是带来了,不过,在形式上嘛,可有点不同”中年男人故作镇定地回答。
“哦?那我倒是要好好请教一下了,这形式上的不同,究竟是有多不同?”女人拈起了一根香烟,放在鼻尖上摆弄着。她的目光从落地窗慢慢移开,扫到窗帘、电视、茶几、沙发,最后落到中年男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