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中午,货郎擦了擦额角的汗,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说望山跑死马,今天早晨从白马镇出来时,葬马山分明就在眼前,走了一上午,却还没有走到山脚下。
听白马镇人说,葬马山下有两个村子,守陵村和望乡村,这次货郎就是打算去望乡村看一看有没有生意。至于守陵村,还是算了吧,守陵贱奴的村子,连进去恐怕都会脏了鞋。
等出了望乡村,再向北,就出了金城的地界,北地寒冷,自己带来的茶叶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等攒够了钱,回乡买几亩地,再娶个媳妇,就不用过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了。
货郎憨厚的笑笑,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大约半个司辰,远远地可以看见一座村落,货郎放下担子,找了个地方坐下,在这里可以看到成片的麦田,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年成好乡亲们的心情就好,自己的生意恐怕也会好些吧?货郎笑笑,整整衣服站起来,弯腰去拿担子,谁想手一滑,担上的铁钩滚掉了下去,滚到了石缝里,货郎伸手去取,去没有够到,只得吐了口吐沫,骂了声晦气。
好在村子近在眼前,货郎把扁担靠在树上,双手提着竹筐向最近的村落赶去,走到村口,货郎看到一座荒废的军营,一群孩子正在倾颓的军帐中追逐玩耍。货郎又看了看周围,这个村子是他见过的最穷的,一排排土坯房,墙缝里都长出了青草。
货郎一愣,难道这里是守陵村?货郎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想马上离开,可想到望乡村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看到货郎,村里的人都露出惊异的目光,自从来到葬马山下,再也没有外人来过。一个黑瘦的小伙子赔笑凑过去,问道:“兄弟,你这东西……卖吗?”
货郎放下竹筐,看了看小伙子,嘲笑道:“你有银子吗?”
小伙子一愣,却没有生气,而是答道:“我们当然有银子了。”
货郎讪笑道:“你也看见了,我的铁钩没了,得再买一个,你们这里有吗?”
小伙子笑道:“你去村东头大锤家看看吧,他是村里的铁匠。哦,你一直往东走,可以看到一座青瓦房,那就是大锤家。”
货郎点点头,活动活动手腕,重新提起竹筐,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又绕过几间土坯房,果然看到一座青砖大宅,虽然已经很有年头,但在村中仍显得鹤立鸡群。
货郎走上前去,扣了扣门。不以后,一个容貌周正的中年壮汉就打开了门。壮汉留着络腮胡须,刚毅的双目放着摄人的光芒,看的货郎不由低下头去。
看到货郎,壮汉并未显得惊讶,而是问道:“外乡人,有什么事吗?”
货郎掏出另一个铁钩,问道:“师傅,你家可以打这个吗?”
壮汉接过铁钩,打量了一会儿,道:“叫我大锤就行,你这种铁钩和我家的不太一样,我给你改改,再给你多打几个,万一路上有什么磨损也不至没有办法,你先进来吧,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货郎道过谢,提着竹筐进了院子。院中陈设与普通人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便是院东的几间房改成了铁匠铺。从里面传出叮当的敲击声。
院的西北角,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孩正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蚂蚁,小孩身材瘦小,过肩的头披在脑后,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蓝布褂,肥肥大大的,一看就是哥哥穿剩下的。可即使这样,小孩秀美的容貌让人看了就再也移不开眼睛。货郎呆呆的看着小孩,真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漂亮的孩子。大锤也注意到了货郎的目光,扫了小孩一眼,几步走上前,狠狠抽了小孩一巴掌,吼道:“小七,死在这里做什么,去看看你六哥回来没有!”
被唤作小七小孩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打倒在地上,却没有哭,而是抿了抿嘴唇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慢慢地走到门口,怯怯的看了大锤一眼,悄悄地揉着被打痛的头。
大锤转向货郎,笑道:“我送进去让我儿子给你打,你陪我说说话。”
货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从筐里拿出个板凳坐下,眼睛还是盯着站在门口的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