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东圳一个人从b城马不停蹄地开车赶过来,他心急如焚,担心她会一直那么哭下去。他按照写意留的地址,在游乐场找到她。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写意,神色恬静地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和前面的几个小朋友说话,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全然没有电话中的失态。她和那些小孩几分钟就混熟了,一起猜字谜,赢的人分糖吃。
有个胖乎乎的小孩四处找了根枯树的枝丫,问:“阿姨,你说这是什么?”
“木棍。”写意说。
“四个字的。”
写意想了想:“一根木棍。”
确实是四个字,她从小就这样,无厘头,捉弄人是一流。
詹东圳在旁边看得只摇头想笑。
果然,她的答案让小胖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用四个字说的那种话。”
“那叫成语。”写意乐了。
“对,对,就是成语,怎么说?”
这下可考倒她了,她侧了侧头,蹙着眉,“不知道。”太难猜了。
小胖扬扬得意地说:“这叫完好无损。”
然后,他又将枝丫折了一下,树皮还没掐断,继续说:“这是藕断丝连。”
写意听到,笑了笑,接过那棍子,一下子掰成两截,问:“那阿姨考你,这是什么成语?”
小胖挠了挠头,眉毛拧在一起,摇头说:“老师还没教,我不知道。”
写意眨了眨眼睛说:“这是一刀两断。”
嗖嗖的秋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恢复往常一般,唯一哭过的痕迹只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她一直坚强得要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哪怕是父母去世的时候。
他见孩子们拿着糖离开,才走向她:“你干吗对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是因为我牙疼。”她说。
詹东圳替她在b城找了个僻静的住处,让她一个人住。写意关掉手机,拒绝看电视,不买报纸,窝在詹东圳的公寓里。牙疼果真来得凶猛,因为牙龈发炎,她整个脸都肿了起来,只好出门去药店买药,药店推荐了一大堆品种。
她皱眉,“不是我以前吃的那种。”
“以前吃的是什么?”药店的人问她。
她怔了怔,“我……不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写意突然打了车去西郊东山的墓地。写意远远地看见那两座墓碑,从上数下来,路边第三个和四个。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母亲不是他合法的妻子,为了尊重任姨,没有用双棺让他们葬在一起。照片上是父亲笑着的样子,他和她一样,只有一个酒窝。小时候,她那么调皮,那么捣蛋,可是父亲提起她的时候,依然很自豪,总说:“我的写意,我的写意……”
以至于写晴那么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