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了马车,画良因便将头上的发纂打散,免得被人看出,她是以男孩装扮在外行走。
大雨浇在身上,不一会就湿透了,她高举着双手,挡在从因的右手上方,两个孩子在雨中亡命奔向画府大门。
守门的王老头正好往外看,见自家丢了三天的小主子回来了,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他守门多年,倒也有些分寸,很快就回过神来,一边开门,一边冲里头狂喊:“二姑娘回来了!二姑娘回来了!快去后院报信!”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画良因和从回被赶来的丫鬟婆子们打着伞送回秋馥院。
将将走到门口,还没踏进院子,闻讯而来的画明逸,手撑着一把秋香色油纸伞,黑着脸一巴掌就挥了过来。
画良因有心理准备,但她料错了,父亲要打的竟然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从因。
她千叮咛万嘱咐,说的只是打了自己,从因不准动手,可她没说若打的人是他,他应当如何。
这一巴掌真要落在从因脸上,保不准他会立时翻脸打回去。
画良因未及深想,赶紧推开从因,画明逸的这一掌,便啪一声落在了她的脸上。
虽然因为距离的关系,只扫到了半掌,也将画良因打得偏过了头,脚下一个趔趄,倒在后头的丫鬟身上。
这一掌力道极大,她的半张脸马上红了起来,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这足以说明,画明逸是生了极大的气。
从因被推开,本该打在他脸上的耳光,一下落了空,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画良因挨了打,一张百看不厌的小脸,半边脸通红,眸中雾气氤氲,有泪光涌现,显然是疼极了。
这让从因又急又怒,瞪向画明逸的双眼,竟带出几分狠戾来,左手也霎时攥紧,一幅要找画明逸拼命的架势,画良因心惊肉跳,及时拉住了他,暗暗对他摇了摇头。
两个孩子之间的小动作,没有瞒过画明逸,他万万没想到,女儿会那么护着从因,心中既失望又痛心,见女儿浑身湿淋淋的,脸上又落了半掌,看着狼狈不已,更是心痛得不行。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这个傻孩子,你是魔怔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了想实在生气,又不忍心在此时训斥女儿,便将一腔怒火撒在后头的丫鬟婆子身上:“还杵在这里干嘛?都瞎了眼了?还不赶紧将因姐儿送回屋去,你们是想冻死她不成?”
一众丫鬟婆子见主子发了火,哪还敢耽搁,忙忙的护送着画良因进屋。
从因则在画良因的眼神示意下,闷闷不乐回了南屋。
经过画良因多日来连番教导,他数日前就已经明白什么是男女有别了,南屋眼下是他的起居室,画良因不放心他离自己太远,在父母提了几次,要他挪到前院去住之后,以他手伤没好,还有很多事情不懂,不能做到和别人简单交流相处为借口,硬是将从因留在了南屋。
到了自己的闺房,吴娘子吩咐去打热水的婆子,也正好到了,她亲自试了水温,又命小环和另一个叫长绿的丫鬟一起侍候画良因沐浴。
从因那里也有人抬热水过去,只他不习惯别人帮他擦洗身子,他一向都是自己沐浴的,府里头也没人喜欢在他跟前多待。
在别人眼里,他破坏力强,轻易就能拆下门板,万一不小心惹怒了他,还不得被他当门板一样拆了?他又从来不笑,天天板着个脸,一看就是个很不好接触的怪孩子。
满府除了画良因,就没人愿意和他亲近。
换下了湿衣裳,泡在温暖舒适的红木描金浴桶里,画良因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