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晴没有换衣服梳头发,坐在主位上,见桌子收拾干净,便让人喊了院子里所有人进来。
外面天还阴沉着,往常爱面子在下人面前都想谋求个待人和善名声的主子,今儿个也紧绷着小脸支撑着下巴,淡扫着众人。
景家是将门世家,祖上有着开国的功勋,据说还有免死金牌在家庙里供奉着。景家儿郎们各个都是将才,说不上多出众,但一顶一的忠心耿耿,所以在京都的家宅面积不小,五进的大院子,里面又套着不少的小院。
她现在住着的是个三进的套院,里面亭台楼阁假山石榭一个都不少,还圈了个不小的人工湖。院子大了,仆人们自然不少。
乌泱泱地挤满了屋子,走廊里也都站着人,还有些年岁小资质浅的只能打着哆嗦站在雨幕里。
这些人有些是随着赐婚而来的嬷嬷、宫女、侍卫,有些是姜家特意给她调教的丫头、婆子,还有主院拨下来的人,关系好的人家相送的。竟然有百十来口,而她万事不理,都交给几个嘴巴甜的丫头,难怪她这个院子被钻成了筛子,也就有了今晚的遭罪。
不过这时候她顶多是个不服管教的小媳妇,名声尚在,从皇宫里来得人虽然看不上她这个不着调的主子,好歹也没有旁的心思。她指了个嬷嬷,“进屋将我床头箱子里的红漆盒子拿来。”
屋里的人都是内院服侍她的,见此都诧异又忐忑,几个贴身丫鬟张了张嘴巴,到底没敢在她冷脸中开口。
婆婆面色不惊地取来了东西。
那盒子虽然不大,但里面都装的是各种地契和卖身契。她拿出卖身契,边翻看着,边点出与人对上号,就问问对方有没有什么亲戚,都在那里当值。
宫里赏赐的人最妥帖,几乎都是孤身一人,可能平日有些贪财,但绝对不会做些掉脑袋背主之事,可以经手些俗务,既不浪费其才干,又不会怠慢了去。娘家送得更不用说了,都是精挑细选层层考核,可以调到身边做事。
主院的人她并没有太多接触,在大事上众人肯定劲往一处使,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难免会有些小摩擦。她留下几个老夫人和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其余的打发到庄子里去。
至于别人送得,她看了遍没做声,将人都打发走,只留下俩娘家给的丫头,吩咐她们改明儿喊牙行的人来一趟,把别人送得仆人都给卖了。反正人家送的时候就没安好心,她也不用顾忌人的脸面。
这番吩咐下来,她把在内院干活的人挨个叫到跟前敲打一遍。前院便来人说老夫人发话了,雨势太大,各院的主子就在自己院子里用膳。
她刚吃没多久,肚子不饿,吃着水果发了会呆,见雨开始转小。便让人给自己慢悠悠地装扮起来。
景堔便是今晚风尘仆仆归来,家门都没入直接进宫,得了皇恩洗漱一番换好衣服才出现在人前,恰好碰到了那种场景。
她还记得当时男人小麦肤色的脸煞白,眼眶几近呲裂,胸口大起大伏,那股子杀气连皇上都给吓到了。
微吐口浊气,姜舒晴换上一身雪青色对襟窄袖立领襦裙,头发高高束起带着套御赐的紫玉头面,画了个淡妆。镜子里的小妇人身段玲珑,姿态端庄,容貌清丽,比往日多了几分淡然和沉稳,似是璞玉终于褪去尘雾露出原来的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