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临睡前,温婉给林渊按摩了半宿的头皮,又倒了杯半温的水哄他喝下。
等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有规律的沉重呼吸也清晰传到了温婉耳旁,她才轻手轻脚裹了他的厚外衣,跑去外屋让候在那的瞎大夫替林渊把脉。
瞎大夫连扎了他十几针,待他的气息平缓了一些,暂无生死之忧后,老大夫才一甩广袖抹了把头上的汗,对着温婉的方向道:“没几年了,你给他准备棺材吧。”
温婉听得这话强笑:“您这说的是什么玩笑话。”
说罢,她接过守夜婆子手上的热帕子,轻轻拭去林渊脸上的汗。
“他年轻时胸口受了极重的刀伤你不知晓?”老大夫生气地嚷嚷。
“上次他父母亡故,心口休罢那几次,若不是老夫的金针和护心丸,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他的命。能撑到现在,已靠的运气了。”
“是么?”温婉垂了垂眸,继续擦林渊身上的冷汗。
见她淡定得如平时一般,瞎大夫吧嗒了一下嘴,又斟酌道:“他现在只是慢慢遗失记忆,食欲不振。再过三两年,他不但会忘记你是谁,自己是谁,便是五识也会慢慢衰退殆尽。届时,光是身体的剧烈疼痛和失禁就足以让他一心求死了,你莫强求。”
温婉替林渊换上干净的寝衣,才带了老大夫到外屋,与他淡道:“他不能没,和慕还小,和方和安还需再历练几年,和宜也需要有人给她撑腰。”
她私心作祟,不愿意她那小儿再受这尘世的困顿之苦,不愿意撑在她那两个大儿头顶的天就这么崩塌了。
她可以陪他一道走,可是他们的孩子是不能的。如此,便只能他们两口子再撑一撑,撑不住也要撑。
“我是你花天价银两留下的,说来我这心确也是偏向你的。他死了其实是好事,你还年轻,身子骨也不算差,倒时你若改嫁……”瞎大夫还没说完,就被温婉示意下人堵住了嘴。
“带老大夫好好下去歇着,那每日的夜宵也禁一禁,他许是吃多了撑晕了脑袋,才这般胡言乱语的。”
那老大夫一听当即两目圆睁,还待再说些什么,却已被两个壮硕的仆人拖了出去。
人走后,温婉朝满面苍白的哑巴招招手:“你过来。”
哑巴急忙上前两步在她面前跪下,神色黯然。
“难过什么?”温婉笑看向里间安静躺着的男人。
“瞎大夫不是说了,暂时无性命之忧。他就爱夸大其词,难不成你还听他胡说八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