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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清晨的航站楼已经人来人往,出差的,探亲的,旅游的,大家脚步匆匆行走其间。唯有张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像一具被抽空了魂灵的壳子,被动地被人安放在这儿。

刚才他终于出现的时候,舒月明显松了一口气,张振林也嗯了一声,满意他没有最后关头惹事。张臻什么都没带,甚至连衣服都还是昨天那身。

他昨晚从颜回家出来,听着防盗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脑子里空白地干站了一会儿,走出小区在斜对面一家酒店开了间房。

那是一家快捷连锁酒店,连星级都算不上。张臻以前是打死都不会住这种地方的,但他如今只想离颜回近一点,过了这晚,他们就要相隔万里,中间横着一整个太平洋。

透过房间的窗户可以看见小区的大楼,但其实颜回住的那栋被遮挡住了,他看也看不见,但张臻还是就这么靠窗看了一夜。

临近早上六点,天色泛起青白他才离开。秋日的清晨,风里掺杂着雾气,他带着一身湿凉坐进车里。埋头在方向盘上,嗓子干得咽不动,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趴了一会儿,张臻抬起头,俊挺的五官锐气不减,但新冒出的胡渣和通红的眼角让他看起来颓废又森然,最终还是只有不甘地发动车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带起一缕劲风。

舒月又检查了一遍全家人的证件,随即又盘点起行李箱。虽说这边的资产定然是要舍去的。但她这么多年的阔太太生活,光是珠宝首饰名贵包包都够装上好几大箱了。

张臻眼中空无一物地看着她打点,他多长时间没睡觉了,自己也算不清楚,应该说自从颜回走了的那天起他就没怎么睡着过。身体已经困顿到一个程度,精神却异常的清醒。

身不由己说起来只是一个词,施加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个中滋味难以用言语形容。即将离开自己的祖国,离开所爱之人,张臻最后望了一眼候机大厅,没有捕捉到他期盼的那个身影。

张振林沉默地在前面领路,他们各怀心事,都没有言语,从专用通道过安检,去往贵宾休息室。

跨国航班漫长又疲累,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温哥华夜里的温度要低得多。张臻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颤,舒月连忙解下披肩要给他裹上,张臻又反手替她围好。

接他们的车子已经到了,司机戴着专门的帽子和白手套,有礼地替他们打开车门。

第一晚宿在列治文的酒店,第二天司机又接他们去了西温,张振林和舒月早几年就在这里购置了房产。独栋带花园的小楼,一直托人打理着,无论房间还是花草都收拾得舒适宜人。

这边新来的阿姨是潮汕人,做的菜一点不合张臻的胃口。他食不知味地用叉子在盘里戳戳点点,觉得这样用西式餐具吃中餐实在别扭极了。

吃到一半张振林接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就上楼了,然后再没下来。

晚上舒月才告诉张臻,他爷爷今天中午走了。

“走了?”张臻反问。

“嗯,在家里自尽了。”舒月眉眼里也带上了一缕哀伤。

张臻倒吸一口气,他刚才不敢确定是哪种意义上的走了,此刻听见明确答案,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认的干爷爷,从小也没有承欢膝下,谈不上多深的感情。顶多这层光环给了他更多肆无忌惮的底气,在一群家世显赫的二代里也总是被巴结奉承的那个。

可身处异国,听到这样的消息,饶是向来心思简单的张臻也知道大概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像是某种协议,以壮烈的自我了断交换他们一家安然离开。张臻豁然觉得之前看不真切的迷雾都散去了,那一轮一轮的攻势根本不是针对他或者他父亲,他们只不过是谈判的筹码,也可以称之为要挟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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