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少妇只听那叹息之声,已知身后何人,缓缓站起身子,说道:“大哥,这孩子好生可怜,咱们把他带走好不好?唉,自我和大哥结婚以来,就日夜盼望给你生个儿子,那知我肚子不争气……”
话至此处,忽觉一阵羞意,泛上来两颊红晕,垂头接道:“这孩子不但可怜,而且也生得非常清秀,他身上两处刀伤,都很沉重,要是不用大哥‘止血生肌散’相救,只怕他决难活得下去。”
冷面阎罗沉吟了一阵,道:“香妹之言,本和我心意相同,不过……不过眼下时机不对,我们争雄北岳,胜负生死,都难预料,如果带着这样个重伤的孩子,不但诸多不便,且将有碍手脚,还是不带的好,想这道路之旁,定会有人经过,不如留给别人……”
玄衣少妇缓缓把目光移注在怀中孩子脸上,神情中无限怜惜,说道:“大哥说的不错,就是你说错了,我也是要依你的。”言词虽然柔和,但声音幽幽,热泪满眶,显然在这短暂的一刻之间,她对孩子已由怜悯生出很深的爱意。
她轻轻在孩子脸上亲了一下,孩子忽的睁开了一双失神无光的眼睛,低弱的叫了两声:
“妈妈,妈妈……”又闭上了眼睛。
那两声低弱的呼唤,是那样的亲切,玄衣少妇含蕴在眼眶的热泪,不禁簌簌落下,滴在那孩子脸上。
她不再回顾身旁的丈夫,放下孩子,缓步走到坐骑旁边,跃身上马,向前奔去。
冷面阎罗紧随着翻身上马,追在身后,默然无语,其实他心中何止有千百句话要说?他从未见过娇妻这般衰怨的神情,心中十分不忍,恨不得立刻答应她,带着那孩子同行,但他一想到赶奔到北岳之后,那争夺天下绿林盟主的惨烈搏斗,带着一个不解人事的孩子,实有不便之处,只得把想说出口之言,勉强忍住。
两人放马奔行,约有五里左右,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冷面阎罗回目望去,只见五匹快马并排急驰而来,铁蹄过处,尘埃弥天。
他内功精深,目力大异常人,一望之下,已然看清来人面貌,不禁微微一皱眉头,低声说道:“香妹快请勒马,有人追咱们来啦!”
那玄衣少妇猛的一带马缰,枣红马打了一个转身,停在路侧。
但见五匹快马风驰电掣一般,片刻之间,已追到两人身外数尺之处,马上人一齐猛收缰绳,只听群马一阵长嘶,前腿竖立,收住急冲之势,马上人却不待马蹄落地,一齐飘身下鞍,动作轻灵迅快,非有极好的轻身功夫决难办到。
五人跃下马后,同时对冷面阎罗一个长揖,说道:“胡大哥别来无恙,这几年你到那里去了,害我们找得好苦……”
冷面阎罗轻轻叹息一声:“你们还找我作甚,我早已洗手归隐,不问江湖是非了。”
最左首一个年龄较大之人,忽然面现凄然之色,说道:“大哥纵然洗手归隐,也该知会我们一声才好,这几年来,江北武林道上,盛传大哥遇害之事,一班兄弟,无不忿恨填胸,立志要替大哥报仇,只是大哥遇害一事经过,传说纷纭,莫衷一是,究竟谁是正凶,一时之间无法探得确实消息,害得一班兄弟们奔走江北六省,到处寻访大哥行踪,探听大哥遇难确讯,数年奔走,始终未能探得确实消息,但我知大哥一身武功,已达超凡入圣之境,放眼当今江湖,有谁是大哥敌手?遇害之事,恐是谣传,但因无法寻得大哥下落,只得半信半疑,一班兄弟在久寻大哥不得,大都心灰意冷,只余下我们五个,立誓要寻得大哥下落,如果证实遇害之事确真,亦要寻得大哥遗体安葬,再找正凶,替你报仇,想不到大哥确是有意逃避我们……”言词虽是说的婉转,但隐隐含有责备之意。
只听冷面阎罗黯然一声长叹,说道:“承蒙旧时兄弟们对我这等关怀,小兄十分感激,但近年之中,我已深悔过去的一切作为,满身罪孽,两手血腥,因此埋名深山,隐迹荒巅,忏悔我半身债孽。”
五个大汉望望他身后飘拂的血红剑穗,马鞍上挂的铁拐,脸上现露出不信神色。
冷面阎罗目睹几人神情,不禁微微一耸双眉,冷冷的说道:“我胡柏龄几时打过诳语?
这次我重整剑拐,再履江湖,但我欲所作为之事,已和昔年大不相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请几位转告一班旧时兄弟,说我胡柏龄谢他们的一番关怀旧情,但我已于数年前洗手退出江湖,江北绿林道上,早已没有冷面阎罗胡某人这号人物了。”
说完带缰转马,欲待走去。
五个大汉素知他为人做事,稍不遂心,举手就要杀人,见他转马欲走,那里还敢伸手拦阻?相互一使眼色,一齐拜伏地上,说道:“大哥请稍留片刻,我等还有下情禀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原来这胡柏龄在未洗手退出江湖之前,乃江北六省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声威所指,江北黑白两道的人物,无不俯首听命。
此人发迹奠基,亦是际缘时会而起,当初江北道上,出现了五个人物,这五个人中,三个是触犯清规,被少林寺逐出寺门的弟子,蓄发还俗之后,仍借少林派外门弟子名义,横行江北。两个是武当派中私自逃离的门人,出没在江北地面。因为几人都是初涉江湖,不懂绿林过节,横冲直撞,引起江北道上绿林反感,暗传绿林箭,邀集高手,合力截击,想把几人逐出江北地界。五人因利害相关,结成一体,因为个个身手不弱,在几番被人围歼搏击之中,伤了不少江北绿林道上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