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布鲁克想用什么方式结束娜塔莎的性命,娜塔莎都已经不在意了,她已经完全绝望,在她看来一切已经不在重要,结局无从改变,过程又有什么值得去深究的呢?不管以何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都改变不了葬身大海的命运。
布鲁克最终还是举起了枪:“就给你一个应该属于战士的死亡方式吧,虽不能战死沙场,但也可以饮弹而亡,这是雇佣兵在必死的结局下最好的归宿。”
娜塔莎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已经穿过玻璃穿越无尽的大海投向了自己的故乡,一直以来她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觉得难以割舍的东西,可到了这一刻她却发现,其实所谓的牵挂并非是某些人或者某些事,作为一个看尽生死的人在面临最后一刻的时候她最眷恋的还是这个世界,这个给她带来了无数痛苦的世界,活着其实是通过体味痛苦来感悟生活,认识生存的意义和价值,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最基本的需求往往是最难满足的,口腹之欲看似简单其实最难满足,对于饥饿来说一口食物就可以满足,但能温饱的人又追求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人又开始惦记品尝人间极品,追寻健康生活,绝大多数人在享受了一切之后又开始思念粗茶淡饭……就连人最基本的需求都是永无止境的……
娜塔莎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有什么用,不过她知道了,不管追求什么,只要有目标就好,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这却是几乎所有活着的人都无法体会到的,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有足够的生命去继续挥霍、浪费……
“愿上帝与你同在。”布鲁克在这时居然给了娜塔莎一个祝福,一个来自敌人的祝福,听起来似乎有些别扭,甚至有那么点可笑,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是因为布鲁克在娜塔莎那绝望的眼神深处读到了一丝对生命的眷恋,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要等到我们坠毁再动手吗?”马丁对布鲁克的犹豫有些不满,在他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虽然糟糕的天气让他不得不身处险境,但在解决了“黑血”的后患那一刻他却发现其实这是无比美好的一天,他终于可以摆脱那种暗无天日的逃亡生活了,干掉这女人然后到日本军舰,联络关系把他接走,送到东京继续治疗……好像一切美好都在向他招手一样。
布鲁克咬了咬牙举枪对准娜塔莎的头……
“等等……”娜塔莎转回头。
“有话等着去地狱说吧。”马丁冷笑,那奇怪而又阴冷如同破锣一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娜塔莎没理他,而是昂起头看着布鲁克,脑门顶在了他的枪口上:“不,我不会求饶;我要直面死亡,来吧。”
“呯……”鲜血顺着娜塔莎俏丽的脸颊流了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滚烫的血液烫的她一抖。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娜塔莎想,怎么不疼?难道死亡降临让自己失却了痛感?怎么和活着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螺旋桨的轰鸣、海浪、雷电和呼啸的飓风肆虐的声音还有马丁那破锣一样的嘶吼声依然在耳畔萦绕,难道是死亡之前那些噩梦一样的经历的再现吗?
不对,娜塔莎陡然从那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她抹掉血液睁开眼睛,血红色的视野中她看到布鲁克依着舱壁歪倒在那,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他的头少了四分之,喷涌的鲜血和脑浆溅的机舱里到处都是……
一边的马丁正疯狂的吼叫着,花了点时间娜塔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骂人。
娜塔莎转过头,看见副驾驶座位旁边探出一把手枪,枪口还在冒着硝烟……
“你干什么?疯了吗?”马丁吼叫着去抓布鲁克掉在舱板上的手枪,他满是绷带的手极其的不灵活怎么也抓不起来。
“呯……”又是一声枪响,马丁的手腕骨被打得粉碎,手垂了下去,只剩下一块皮肉还连在手臂上,马丁惨叫一声用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小臂,看着垂在一边的断手似乎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场精彩的好戏结局应该有反转。”一个声音从副驾驶座位上传来,娜塔莎身体一震,因为那声音她无比的熟悉,紧跟着那人摘掉了头盔,一张憔悴苍白而又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是重拳……
“有鬼……”马丁大叫,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你说的是我吗?”驾驶位上的人也摘掉头盔转过头,居然是幽灵……
“完了,我肯定是被打死了。”娜塔莎有点晕,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寻找那本不存在的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