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紧了眼睛,眉心紧皱,表情似痛苦又似快乐,阴影从他眉骨打下,如同即将破茧的蝴蝶,将飞快颤抖的睫毛掩藏在其中。
洗手台的瓷面冰凉,一坐上去,简游就被冻得蜷缩起脚趾,脚后跟紧紧压着陆时年的腰窝。
他仰起头,后脑勺抵着镜面,将覆盖在上面凝成的一层水雾上下蹭成水珠往下滴落,聚集在洗手台的凹槽中,简游支撑的手一往后,淌了一手的水渍。
陆时年看见,捉了他的手亲亲掌心,随后攥住手腕压在镜子上,又蹭得几行水珠漱漱滴落。
简游小腿第一次抽筋了。
陆时年帮他揉了揉腿肚,沉了口气,拉了旁边干燥的浴巾擦干水珠,开始细致地帮简游擦头发和耳朵。
简游呼吸节奏杂乱无章,随着陆时年擦拭的动作还要时不时倒抽一口气,恼羞成怒地偏头咬一口他的手腕:“你先出去!”
一说话,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从来没想到这样的声音会从自己嗓子里发出来,沙哑的,柔软的,充满一种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味道。
陆时年也愣了。
最后擦了一下简游耳尖,冷静地将毛巾放回原处,一把抱起简游离开浴室去往往房间:“抱歉,宝贝,今晚恐怕都不行了。”
房间的灯不比浴室的白炽灯,光晕都透着日落时的暖融味道,洋洋洒洒散落进每个角落。
简游背后陷入的被窝,身下柔软的触觉卸去了他所有力道。
陆时年亲亲他的眼睛:“你可以咬我,但是我大概率停不下来。”
窗口所能见的月亮从无到有,简游像是身处被月亮指引着涨落的潮汐,海浪在他身上尽情拍打,浪花堆出的泡沫拖着他往更深处坠落。
溺水的人眼眶含满了泪,力气一丝一毫全部耗尽,指尖不能动,不能张嘴说话,把呼吸都只能交给了本能,
月亮看热闹不嫌事大,指使着新一轮的海浪汹汹袭来,烫人的海水和浪花一起拥住他上下沉浮,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水花似乎从他的七窍在往里钻,快要窒息时,艰难挤出的呼救带着哭腔,月亮听了都难心软,别说早已声明过被扣了暂停键的海浪。
在被亲吻耳根时,简游偏过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了窗外。
树影在风中一直晃动到天将破晓,一片云悠哉飘过来,将月亮的脸遮住了大半。
日上三竿,简游先醒了。
全身像是被打散重装的一样,动动脚趾酸,抬抬手臂累,连睁眼这个小动作都让他感觉疲惫不堪。
仿佛身体被掏空。
偏偏背后还紧贴着一具火热的身体,一双手臂铁环一样捆着他,好像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人参娃娃,松手就会长腿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