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之抬起头。这已是他第二次同庆王对峙,第一次时他只想赶紧脱身,第二次他不明所以,这一次他隐隐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心头一窒,却又巴不得他赶紧闭嘴。
他怕他开出来的条件太过优厚,惹得他心动而做了那宵小之人。
“何事?”
公子无忌方才被谢棕琳与许砚之扰得蒙了,此时经许砚之一提他才想起来,这滔滔不绝的一番口舌还没到紧要之处,说来说去实在白说。
“那时哑先生曾在你手上留了个印记……此事你可还记得?”
公子无忌见他木然不语,私心里也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留这印记之事也被他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直至前些日子经人提醒才猛然想了起来。
公子无忌道:“天枢门后山忍冬林里有一个密室,密室之中有一把剑,你若有机会,替我将它拿出来,可好?”
许砚之挑了挑眉,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这昔年锐利而张扬的少年早被磨平了许多,他的心思也不再如前些年那般坦坦地写在脸上。
公子无忌揉了揉额角,道:“也无需你行偷窃之举,你只要将这印记附在那把剑上即可。我知道你同临衍关系好,但而今他下落不明,你是唯一能入得天枢门而不被人赶出来的人,本王思前想后,实在没有法子……”
“王爷谬赞。”
——信你有鬼。京师之中能人成千上万,倘若庆王有心,怎的竟找不出一个能潜伏入天枢门的探子?
许砚之心知其中必还有隐情,也不点破,只直着个脖子任打任骂,任其将牛皮吹到天上而不动声色。
二人第二次相见之时,庆王曾问过他,砚之到底想要何物?
那时他不敢说。他思索了许久,心头一个巨大的念头始终如云霾一样徘徊不去。
他想要四海宁靖,亲人平安,他想要自己的奶奶与二叔能同小时候一样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他。
他想要成为太爷爷一般的游侠,他想四海江湖无所顾忌。他想回到天枢门,回到那入水的繁星之下,把自己曾对临衍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再同自己说一遍。
——“你是仙门中人,我又不是。你身怀妖血同我有何干系?你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倘若我成了一个卖友求生的宵小,那昔年备受妖血困扰的少年人又会否依然接纳他,珍视他,敬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