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听旅老爷子不咸不淡开口了:“是我误会了,听说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这从小到大旅途是没见过大爷爷几面,倒是惹大爷爷嫌弃了。”旅途这次回来就是要撕破脸的,他笑容里都是咄咄逼人:“听过隔辈亲的,这隔辈嫌的倒是头一次听。正好今天亲朋好友都因为我奶奶的丧事到齐了,我替我爸和我兄长澄清件事,这么些年倒是被有心人看不惯造了谣。”
旅途不徐不急道:“旅莫寒断绝和老旅家祖籍关系二十余年,他提的。系军方驻边境特情工作者,生前怕连累族家人,这死后啊还得被造谣诋毁,我都替我爸委屈。”旅途敛了几分笑:“我父亲一生刚正清白,是为特殊人群结婚离婚都经过政治机关审核,所以我哥不是以私生子的身份存在的,他儿子更不是。”
旅老爷子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自己明明已经退让了。
“旅家祖上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从建族以来就以父系氏族为单位生活的大家族,大爷爷不忘祖规我能理解。”旅途慢慢起身来到老者面前站定,笑意坦然:“但您当年明明将我父亲划出族谱,为什么还接受他儿子旅畔回来认亲?”
旅老爷子看他片刻,忽然抬手点了点他:“毛小子,这里是旅家老宅,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我懂我懂,侄孙我就放肆这一回,以后也没机会了。”旅途笑说,儿戏般道:“旅莫寒被开除祖籍,按理说我们一家从他开始就已经和老旅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吧——”他抬眸一扫门口看热闹的众人:“侮辱、诽谤烈士及其家属,可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旅老爷子简直气笑了,他点了点头:“好小子,是那叛逆子孙的种。”
“大爷爷,注意您的用词。”旅途依旧笑着,像个优雅矜贵的变态。
旅老爷子瞪眼看他许久,威严不减。
“看在我小姑姑的面子上,明日祭了我奶奶,自此以后,旅莫寒夫妻一房及其后代,与旅家老祖再无半点关系。”旅途言辞淡淡却坚肯道。
屋外窗边,何素听着笑了,转身离开:“寒哥,孩子大了,你能放心了……”
……
这一趟来得不算委屈,临别时旅途明显感觉何素女士的心情比刚到旅家老宅时好了不少。
带上砂楚和小姑姑旅堂语,本是要同他二人在禾桥市区就分别,但想到旅途这随时可能发作的病情,砂楚屈尊愣是一路“护驾”这两父子二人到了滨城。
“行,就送到这儿了,旅途,可别病危了啊。我们的合作还在,可不能少了你这大股东。”砂楚煞有介事调笑他一句。
旅途笑笑:“不会,毕竟还没改口叫你一声‘小姑父’呢。”
旅堂语就不干了,搡了她亲爱的好大侄子一把:“行行行,大侄子你好好养着病去,我们先走了啊!好自为之!”
“小姑姑慢走。”旅途目送他们离开,眼中恍惚而来便是纷扬漫天的白茫。
旅泽栖仰起小脸看去:“爸爸,又下雪了。”
今年这天气反反复复,很是无常。旅途回头,发现后面那条老街巷拐过去便是桥南巷。
他心中细数着时间,哑然失笑。转头牵过旅泽栖往映湖方向走去:“回去吧。”
“爸爸,你确定我们要冒着大雪走回家?”
“不确定。”旅途转头在路边拦了辆车,带他坐进去:“师傅,去映湖。”
“哎呦?那边可不敢往里送,周边三条街范围内就禁止拍照、闲人免进了。”师傅为难:“属于军事重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