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轻轻拭去颊上的泪痕,螓首垂得更低,腰身也随之屈折,额头轻轻沾到地面,重重印了上去。她由跪姿变为更为屈辱的匍匐,卑微地央求道:“妾身已是走投无路,求靳宫主出手相救。”
靳雪君静静地看着匍匐在前的女人,忽地嫣然一笑,道:
“今日,陆绮姑娘为了斩妖一事,倾尽全力,受尽折辱亦不肯退让,让人佩服得紧,似陆绮姑娘这样的仙子,去到哪儿都该是座上宾,哪有让你长跪在地的道理?”
靳雪君亲自扶着陆绮的肩膀,如对待女儿一般,将她轻轻抱起,并脱在雪白的外裳,披在了陆绮伤痕累累的仙躯之上。
陆绮拢着衣裳,低垂玉首,千恩万谢,靳雪君不由想起了被觉乱掳去的爱女师稻青,心中哀叹,竟真起了几分怜惜之心,她取出了瓷器葫芦,倒出几粒丹药,手指夹着送入陆绮的柔唇之间,替她疗伤,陆绮清泪流淌,她轻轻挣开身子,再次跪地叩首。
“陆绮姑娘这是何必?”靳雪君问。
“靳宫主对陆绮恩同再造,无异于生母,女儿跪一下娘亲又有何妨?”陆绮不以为耻,态度更加温顺。
“我若真有你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儿,倒是省心。”靳雪君幽幽一叹。
“靳宫主不必过分担心,师小姐聪慧过人,定会平安无事的。”陆绮知道她在忧虑什么,柔声宽慰。
“……”
靳雪君默然无语。
她也身负重伤,境界大跌,再想重回巅峰无异于天方夜谭,她该以怎样的姿态回到命岁宫,又该怎样面对那些本就和她不对付的元老?
她闭目沉思之时,陆绮又吞服了几颗灵气盎然的仙丹,吐纳聚气,修复破损不堪的绛宫。
除靳雪君外,命岁宫幸存的弟子只剩四名,他们同样负伤严重,打坐调息之余,目光有意无意地在陆绮白裳包裹的曲线上浮动,仿佛要将这位跌落尘埃的仙子生吞下去。
陆绮一心养伤,对此浑不在意。
伤势稍稳之后。
她又盈盈地跪在靳雪君面前,说:“那妖物虽也受了重创,恐怕魔心不死,还在寻我,妾身唯恐连累宫主,不若我们先回命岁宫,往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你身处之地,正是命岁宫的隐阵,这是与物相生的阵法,我们身处其中,可以清晰看到外边的场景,可外边的人,却看不到我们。”靳雪君淡淡道。
“命岁宫不愧为四大神宫之一,绝学精妙,令陆绮大开眼界,这……”
陆绮柔声赞叹,话音未落,她便僵住了。
不远处,一对金光在暴雨中无声亮起,于黑暗中四下扫视,正是噩梦般的青色妖影。
陆绮屏住呼吸,不敢作声。
靳雪君对阵法极为自信,兀自盘膝打坐,对这位不速之客熟视无睹。
金瞳青皮的大妖四下环视,径直从她们的身边飘过,似乎真没瞧见她们。眼看就要走远时,这大妖忽然回头,金瞳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他猛地甩动鱼尾,连续斩出三道惊艳绝伦的刀光,朝着陆绮劈去。
靳雪君睁开眼眸,闪电般拔出宝剑,横削直击,将接踵而来的刀光一一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