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的瞪着慕容垂,看到他本就因受伤失血而苍白的脸色越发的皱在了一团,不知怎么居然有些愧疚,然而想到慕容垂几次三番说的话,又在心里拼命提振了精神为自己辩护:他挨打也是活该!
“二皇子殿下!”慕容垂连着尊称一起叫他,虽然极力压抑,却显然己经气的不轻,扬高声音问道:“就算是判人死刑还要死个明白,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能不能清清楚楚的让说出来,若真是我错了,我情愿三拜九叩,向二皇子赔礼!”
慕容垂平生不做亏心事,这几句话说的极是硬气。
秦陌冷哼一声,却是终于开了口:“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雁门一战,你杀了我多少苍梧士兵?”
“两万四千七百九十六人!”慕容垂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这是士兵拿左耳前来报功之时统计出的数据,雁门数万守军,以及其他借调过来的军队的就算还有漏的,再加上千余人,估计也差不太远了。
“两万?”秦陌眉峰竖起,冷笑连连:“慕容将军也太小瞧了自己军士的战力!”
“难道不是?”慕容垂的眉头开始皱起。
“当然不是!”秦陌语声断然:“本皇子今天就来帮慕容将军统计一下你的战绩!”
“愿闻其祥!”
“雁门之战的正面交击,一共分为三场。”秦陌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简单的画了雁门附近的地形:“第一场是慕容将军英雄虎胆,只率三千亲卫,就敢从后门迂回,偷袭我攻城大军。这一场虽然突然,混乱,但其实杀伤并不大,约在千人左右。”
慕容垂不语,只轻轻点头,显然秦陌说的并没有错。
“第二场,是草原边境的埋伏,慕容将军撤走百姓,关闭互市,除了阻断我苍梧铁器来源之外,其实更深的目的,却是坚壁清野,好让你瞒天过海的伏下那近十余万的大军!这十余万人潜伏在主战场数里之外,一朝合击,我苍梧大军如困翁中,只这一战,杀伤就不下两万!”
慕容垂微垂眸子,依然不说话,战场之上,杀戮难名,可是战场之下再听人如此详细的道来,心头仍是如物梗堵,不舒服至极。
秦陌轻轻一声冷哼,再次说道:“后来我率军救援,慕容将军一路穷追,虽下了格杀令,可在那样追逐中,其实也杀不了多少人,所以慕容将军一定以为,这场战争的伤亡,其实也就这么多了,对不对?”
慕容垂终于抬起头,眸子里晶闪闪的一片,平静问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秦陌罕见的显出一丝真怒,瞪牢了慕容垂问道:“不知慕容将军,可还记得那些惊马?!”
慕容垂眸光骤然跳动,一眨不眨的望着秦陌。
秦陌心头一阵气苦,初时他只怨慕容垂下手太狠,此时意外知道他竟然是从自己留下的那块马掌中想出断绝草原铁器供给的主意时,简直是欲哭无泪。
自己一个无心之举,竟然断送了那许多的草原铁骑。
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早在草原边境之时,就有不少马匹马掌脱落,腿瘸身倒,那时尚在乱战之中,谁也无暇顾及,可是等到我率军接应他们脱出重围,向草原奔逃之时,马匹却是一匹接着一匹的翻倒。翻倒的马匹不可避免的惊动旁边的马匹,于是一马惊,万马惊,马翻人落,万蹄践踏,死无人形。至少有万余苍梧子弟,没有死在两军阵上,却死于慕容将军如此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
秦陌恨的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我一向只以为慕容少主以英勇善战闻名,倒不知道,你居然有此等算计!”
慕容垂面色黯然,静静的听着秦陌发泻,当时只想着在战争之中多争得一丝先机,哪里想得到还有这等严重的后果。
苍梧子弟一生在马背上成长,如此被马儿践踏而死,只怕就是到了地下,也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