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猗素知七宝向来是个稳重的,今儿却一反常态地喧宾夺主,不由想起临行前五姑娘说的那些话。五姑娘曾经把二姑娘说的话向他学了一遍,现如今看着七宝的神情,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子事呢。他不禁好奇地观望起来。
三姑娘提着茶壶出来,对姚举人笑道:“这是刚炒的大麦茶,解暑的。五妹妹在家时最爱喝这个。等一下我包一包,你给五妹妹带去。另外还有刚腌好的咸鸭蛋,也带些去吧。”
姚猗一听,顿时大喜,道:“五儿这些日子胃口一直不好,我正想着要用什么给她调调呢。”
他见三姑娘忙着端茶倒水,便又道:“三儿快别忙了,坐下说会子话。”
按理说,姚猗该叫三姑娘姐姐的,但他的年龄又比三姑娘大,便只随着岳父叫她三儿。只七宝在一边听了却突然不开心起来,竟像是姚猗在不经意间踩倒了他刚种下的秧苗一般。
三姑娘笑笑,给众人倒上茶水后,便依着姚猗的话坐在七宝的旁边。
姚猗道:“白兄与我是多年同窗,那年若不是因为有孝在身而误了秋闱,也早该中举的。今年正逢乡试,我看白兄必能及第登科。”
“哪里哪里。”那位白先生谦逊着。
七宝突然道:“白先生平日里只教书吗?可有别的营生?”
白先生腼腆地红了脸,几乎是惊慌地望着姚猗。
姚猗忙放下手中的茶盅笑道:“白兄家里还有一个庄子。”
七宝问:“平日里也是自己料理吗?”
白先生皱起清秀的眉,道:“在下是读书人,岂能料理那些俗务?”
七宝不禁看了三姑娘一眼,又问:“那你家庄子是谁帮你管着?”
“自然有管家管着的。”白先生轻声说着,又向姚猗转过头,“这位是……”
“我是三姐姐的干弟弟。我干爹刚刚去世,临终前曾让我多关照着三姐姐。”七宝目光炯炯地瞪着那位白先生,直看得他向椅子里缩去,“这么说,白先生只会教书喽?”
姚猗咳嗽一声,心下暗暗佩服二姑娘的见解。他笑道:“七宝,我知道你一向不同意这么一句话,不过人人都在说的。”
“什么话?”七宝回问道。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七宝拧起眉,“我只知道民以食为天,若没了我们种田人,光剩下你们读书人,谁种粮?谁织布?”
三姑娘惊奇地望着七宝。她从来没有见过七宝如此咄咄逼人的,便问道:“七宝,你今儿怎么了?中暑了吗?”
七宝这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出格,不禁涨红了脸,垂下头去不再吱声。
姚猗看看七宝,又看看三姑娘,再回头看看白秀才,不禁冲自己摇摇头。三姑娘的这趟差事倒真是有点意思,只是有些对不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