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桐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一桐木,吸天地之灵气,孕育于若水之巅,那时自己混混沌沌,全然没有灵识。
偶尔有鸟儿会停在枝头,也有清风卷携而来,一树绿叶沙沙作响。春去秋来,叶落归根,一个有一个的循环。
焦桐没有感情,望着山下的人们,生死轮回,喜怒哀乐,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观望者,站在山之巅默默审视着世间。
第一次感到恐惧时,焦桐已经被劈开了,他的半个身子,在火中哔啵作响,火花莹莹飞着,悠悠地在焦桐身边炸开。
不行,我不能死啊,我的命运决不是这样。
焦桐在心底呐喊,却没有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完了,火焰如舌,一点点舔舐着焦桐的身体,自己的尾部已经开始热的炸裂,疼痛开始蔓延。
焦桐渐渐绝望,直到一双手,指节分明,纤细修长而又蓄着力,将他从烈火中拽了出来,白衣宽袖拍灭了他身上的火花。
扼腕叹息的声音:“这上好的木料差点被你们烧了。”
上好的木料?
自己又要被做什么?
似乎暂时的得救了。
焦桐心想,眼前这人文质彬彬的,看起来温润如玉,和烧自己的那帮人似乎确实不太一样。
反正,眼下自己似乎暂时得救了。
焦桐被送进了一间铺子,一把把锉刀隔开了他的身体,依旧是疼的,只是这种疼和那种绝望的疼痛不太一样。
焦桐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怎么了,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不了就堕入轮回再来一世吧。
只是,一直无欲无求的焦桐却有了几分遗憾,救她出火海的那人,一直未见到,他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期待,他想和他见面。
多天后,自己那烧焦的尾部被裹了一块红绸,被一粗糙的大手递到了救他出火海的那人手中。
“阮公子好眼光啊,这乃是上好的百年梓桐木,这琴跟着阮公子定然会流传百世,只是这琴尾...”
一穿着布衣的老匠人,有些遗憾。
焦桐莫名感到一阵羞愧,对于自己烧焦的尾部,应该会很让人嫌弃吧。
阮子墨接过琴,拂过琴弦琴身,指尖似水般轻柔,又暗自藏着翻滚的激流。
焦桐心思神荡,他开始颤抖,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红绸被揭开了,那狰狞的伤痕,那被烧灼的痕迹,永远摆脱不掉的耻辱。
那双手抚上了焦痕,更加轻柔的指尖,在焦痕上点过,似轻闪的蝶翼,蹁跹而过。